第四十章火凰怒(1 / 2)

云沁寒吃着喂到嘴边的粥,一直盯着喂粥的人似乎永远也看不够。澹台轻羽拿帕子帮他擦擦嘴角:“还没看够呢?我的傻儿子。”云沁寒眼角眉俏都带着笑:“娘,孩儿好想你。你既然在我身边,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澹台轻羽眸光落了下来,声音低沉:“你的心情不能大起大落,我怕你一开心引动病根。我也怕……”她本想说怕他知道她跟叶沫尔走得那么近会不开心。可是她又觉得这话在儿子面前难以启齿。

“娘是担心孩儿会反对你跟叶先生的事吗?”澹台轻羽默认。云沁寒也沉默了。澹台轻羽一时慌了:“寒儿,娘跟叶先生其实没什么。娘一辈子都是云家的人。女子三从四德娘记着呢,夫死从子,以后娘就跟你在一起,再也不离开你了。”云沁寒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心里涌上一句话却在喉头打了个转吞回了肚里:“那子死你又该从谁?”他自己时日无多,母亲身边若没有人安慰照顾他又如何能瞑目呢?云沁寒笑着握住母亲的手。他的手冰凉得让澹台轻羽心颤:“他如果真的对你好,不如去做真的叶夫人。想来父亲泉下有知也不会反对的。”澹台轻羽听他提到父亲便止不住泪如雨下,她将儿子抱在怀里,稍作安慰:“你父亲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云沁寒拍着母亲的后背轻声安慰:“是啊,母亲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可是父亲已经没了,母亲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叶先生也是个好人。母亲若不抢先下手,那个宝音可又要来跟你抢人了。”澹台轻羽破涕为笑:“臭小子,连娘你都打趣。”

“听说澹台惊梦给娘下药,是不是真的?那娘现在没事了吗?”澹台轻羽听云沁寒提起这事,心虚地有些语无伦次了:“没事,呃,那个粥凉了,我去帮你重新盛一碗。”澹台轻羽自小受万千宠爱,嫁人后云海楼也将家里家外的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即使遭逢大变也有叶沫尔悉心照料,她是一辈子没独力承担过什么事的人,虽然年纪上去了,但心思却还如姑娘般单纯,被儿子一问便露了怯。云沁寒一看母亲的神态便猜到了几分:“母亲什么时候学会做这种事了?定是那个金狐狸教的。澹台惊梦虽然可恶了些,毕竟年纪尚小,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呢?”

澹台轻羽抿了抿唇:“其实你义兄说的也不错。他是无归山庄的未来,若是一味懵懂单纯以后如何在险恶的江湖中立足?早一点让他见识一下这世上的阴谋诡计对他也是一种历练。毕竟你外祖父年纪大了,就算是你赵师叔和我也不能陪着他一辈子。与他同辈之中只有你一个,可是你又……”想到她自己可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就忍不住喉头哽咽。

既然只是想让澹台惊梦长点教训,自然不会真让他跪死在祠堂里。金卉迟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便让澹台轻羽去父亲面前求个情把那小子放出来。

人果然是要吃点亏才能补点脑。澹台惊梦只是受了一夜教训便立刻学乖了,整个人都看着沉稳了不少。练功也更加上进了。

澹台轻羽对着叶沫尔将金卉迟一顿猛夸,言谈之间对他推崇倍至。当然了,人家把她病怏怏的儿子养得这么大,还教得那么通情达理,又帮着侄子,为无归山庄的前途打开一条光明大道。她自然是满心感激又满心佩服。叶沫尔看着澹台轻羽对金卉迟的喜爱之情挑挑眉暗中叹气:“你若是知道他跟你儿子搞在一起了,恐怕就不是现在这番表情了。”

金卉迟的表情很难看,极端地难看。夜孤灯跟着他这么久,自认很了解这位衣食父母,但却从来没见过他这副表情。夜孤灯有些惴惴不安地瞟着金卉迟:“堂主?”夜孤灯与夜无眠不同,他通常只有金卉迟一人时他只管他叫堂主,而不是二堂主。在他心里只有金卉迟是金玉堂的当家人,是他的主子,其他那两位?呵呵,他只当是金卉迟的家眷。耿大力除了一身武功还可以外就是个厨子。另外那一位更像是金卉迟养的一只猫。所以对于另两位堂主他只是嘴上叫着“大堂主,三堂主”其实在心里是俯视他们的。

夜孤灯的目光落到金卉迟手中的一封短笺上,短笺的落款处粘着一支公鸡尾羽,那是丐帮传信的标志。夜孤灯揣摩着他真正主子此刻的心思,猜测着丐帮到底传来了怎样的消息。金卉迟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孤灯,陪我走一趟。”夜孤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两人骑了马一路奔到龙隐山下的一座草屋前。已有几名丐帮弟子在那里候着了。金卉迟脚步踌躇,似是那草屋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夜孤灯想要上前却被金卉迟伸手拦住。金卉迟仰头做了一次长长的深呼吸,捂了捂胸口,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然后大步向草屋走去。他一脚踹开了并不结实的木门。里面难闻的腐肉的气息迎面扑了过来呛得众人都退后了几步,连夜孤灯都被呛得闭了闭眼。

金卉迟却大步走了进去。里面的情景已经不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了,整间房子犹如传说中的阿鼻地狱般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腐臭。里面的尸体横七竖八地以各种姿势描述着他们死前非人的痛苦。金卉迟随意扫了一眼就知道里面人尸体是刚刚是十四具。金卉迟的眼眶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丐帮帮主吴万金那颗花白头发的首级高高地悬在房梁上,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残破不全。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两具尸体手脚反在背后还打了个结,想必生前骨头都是被打断了的,断得还不是一处。金卉迟的目光落到了墙角一具小小的尸身上——是小金子,去年这个时候,金卉迟还承诺了这个孩子要是能长到他胸口的位置就带他们大家去吃全鸡宴。可是一年的时间他还没来得及长高,没来得及吃上全鸡宴……

金卉迟出来的时候脸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一个小乞丐走到他面前跪下:“盟主,你要为我们作主啊。”众乞丐也纷纷跪了过来:“请盟主为我们作主。”金卉迟将面前的乞丐们扶了起来:“放心,我在。”夜孤灯点了根火把过来:“堂主。”金卉迟接过,声音沉痛:“我自己来。”他亲手将草屋点着,看着眼前的草屋在火焰中化为灰飞,看着那些熟悉的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他胸中的那把火烧得要比草屋还是旺。灼人的气流向他迎面扑来,他却连睫毛都没有丝毫耸动,只是轻轻浅浅地说了句:“何信远,你得罪我了。”

金卉迟几乎是冲到云沁寒的床前,将他紧紧地抱着:“别说话,什么都别问。抱抱我。”金卉迟红着眼眶,将头埋在云沁寒颈窝里。他身上未消散干净的腐臭让云沁寒忍不住胃里一阵抽搐。金卉迟抱着还嫌不够,对着云沁寒吻了下去。他离得太近没有看到云沁寒脸上大惊失色的表情。他忘情地吻着,将手伸进了云沁寒的衣领里,抚摸他细嫩的肌肤。

茶盏碎裂的声音惊醒了金卉迟,他猛然回头就看到了澹台轻羽。她受惊的程度不亚于金卉迟。金卉迟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连忙夺门而逃。身后一股灼人的掌力随着澹台轻羽的一声怒喝席卷而来:“畜牲——”金卉迟练功总是三心二意,就算有云沁寒为他量身自创的武功他也只学了一点皮毛,后来在云沁寒的督导下他才挑了最喜欢的轻功学得算是小有所成。澹台轻羽的火凰鞭向他一鞭打来,他第一反应就是逃。脚下按着太乙神数的方位闪转腾挪,火凰鞭呼啸着从他身外毫厘之处打过,他倒是暂时能保得性命。

“伯母,手下留情啊。”耿大力第一个赶了过来,挥剑迎上火凰鞭将金卉迟护在身后。澹台轻羽怒到极致,发疯一般连耿大力一起打。她对人情世故不甚通达,但却是个十足的武痴。自拜入火凰宫门下武功更是一日千里,如今就算是澹台若谷也未必能在她手上讨了便宜。耿大力、金卉迟更是处境艰辛。一团烈焰呼啸着从火凰鞭上传出,耿大力提取全身真气举剑去挡,却被那股灼热的内力逼着倒退了十几步。澹台轻羽一招逼退耿大力,对着金卉迟呼地拍出一掌,掌风化作一道烈焰轰然炸开。金卉迟避无可避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有一个身影挡在了他身前。白衣胜雪,冰神雪魄。云沁寒以悲离剑在身前划出一道长弧,以流风回雪剑的冰寒之气将烈焰尽数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