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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过去了。
嬴彻没有按照跟杨婤的约定回到客栈。
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少女给埋了。
他站在少女的坟前,不禁开始思索阿墨的身世。
回想着少女死前看他的眼神,那眼神温柔得像春天里的暖阳,被她看着,嬴彻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被融化了……她的眼里还有无尽的愧疚。
这少女一定与阿墨有什么关系,也许是阿墨的亲人……是阿墨的姐姐吗?
他忽然想起公鸭嗓的话来……从公鸭嗓的话里,他推断出阿墨的亲人在上京。
而这个少女应该就是阿墨的亲人。
这少女是谁?
他占用了阿墨的身体,抢走了本来属于阿墨的杨婤。如今,眼前这个躺在坟墓里少女又把他错当成阿墨,为他而死……
他躲在这里,何尝不是为了躲避现实。
十天没回去了,他猛然意识到杨婤还在客栈里等他……他知道自己该回去了,然而回去之后,等待他的是空荡荡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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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郊外的竹林里发生了命案。
杨婤下楼吃饭时,正好听见大家在讨论这件事。
“天子脚下都敢犯法,这是什么世道?”
“听说是在长安郊外的树林里被杀的,大家以后都小心着些啊,别往那儿去。”
长安郊外这几个字眼令杨婤顿住了脚步。
“你说皇上他瞎搞什么啊?一登基就搞什么大赦天下、减轻刑罚,一下子放了好些犯人,这些犯人一出来就为非作歹祸害百姓,听说那几个盗贼就是才从牢里放出来的。”
“就是就是,皇上真是乱来,听说大将军劝皇上不要随意更改律例,人家就是不肯听,还怪大将军多管闲事……”
“真是可惜了那几个少年。”
阿墨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她已经够担心的了……
听他们说到这儿,杨婤再也无法冷静了。
“家属们都在衙门认领尸首呢……”
杨婤决定到衙门瞧一瞧。
出门之后,大街上戒备森严,有好多侍卫,他们正在对过往的行人进行盘查审问。
“不是不是……走吧走吧。”侍卫端详过一名少女的脸后,朝她摆摆手,放她走了。
老百姓忍不住抱怨,“皇后娘娘没事儿干嘛离家出走啊?连累我们出行受限制。”
杨婤不知道他们是在抓杨皇后回宫的。
原主是位普通老百姓,杨婤自认为自己身世干净,不是那作奸犯科之人,官兵不可能是抓她的,就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着。
杨婤身材高挑修长,一身白色男款袍衫,头戴帷帽,阿墨告诫她不许穿得太漂亮,出门要穿男装,用帷帽遮脸。
她本以为这样打扮会安全些的。
却不料,一下子引来了官兵们的注意。
“站住。”官兵厉声道,他走到她跟前,命她摘下帽子。
杨婤二话没说就摘下了帽子,坦荡地望着眼前的官兵们。
官兵看到他的容貌之后都惊呆了。不是,皇后娘娘这是哪来的自信,以为换个发型穿上男装就能蒙混过关了,女扮男装能不能走点心?皇后娘娘也太单纯了吧,就这水平,你还搞离家出走?
被他们瞠目结舌地盯着看,杨婤感觉他们很不礼貌,她着急去衙门,于是没好气道:“我可以走了吗?”
那官兵却是朝下属们命令道:“来人,带皇后娘娘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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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周皇宫,皇后寝殿,弘圣宫。
杨婤睡得昏昏沉沉,感觉头很痛,好像被人给打晕了一样,艰难地掀开眼皮,影影绰绰,朦朦胧胧映入眼中的景色直接震撼得杨婤睡意全无,她从床上猛地弹坐起来,观察着这里。
她躺在一张华丽的床榻上,这床榻非常宽大,几乎占据了整间屋子,床上的罗衾锦褥光泽华丽,绣织花鸟图案,全是用织锦蚕丝制成的,杨婤用手摸了摸,料子光滑细腻。
床榻上方挂着的金色鲛绡帷幔薄如蝉翼,绣缀银色细珠,纹绣芍药花图案。
杨婤用指尖挑起帐子的一角,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古香扑鼻而来,分外撩人。
挑起帐子,映入眼帘的是一面书画屏风。
她起身下床,光脚踩着锦毯来到屏风外,殿内布局雍容大度,色彩富丽洒脱,宽大厚重的桌案、精美的梨花木连榻……几案上摆放有青瓷白瓷。
她才走到卧室外面,就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进来几名身穿白色裙装,梳双鬟髻的少女,她们垂首低眉,低声道:“参见皇后娘娘。”
什么,我是皇后?
发生了什么,她怎么成了皇后?
杨婤记得官兵要抓走自己,她极力辩解自己只是普通老百姓,阿弟下落不明,她要找阿弟……
后来他们把她带到一个府邸内,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自称是她爹,说阿摩已经下落不明多年,找不回了……见她疯疯癫癫的,那男人就把她给打晕了,再睁开眼她就来到了这里,成为了皇后娘娘。
杨婤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这时,一个年岁大一些的宫女开口道:“娘娘可需用膳?”
用膳?
扬婤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饿了。
“嗯,用……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