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僵啊,你是怎么看上王生的,那么费劲非要与他成亲。”李大胆问的漫不经心。
白僵听了脸上一红,白色瞳孔不着痕迹缩了缩,连身上白毛都发蔫儿似的倒着,甚至耸肩低头都要扎到脚底的地里去,看着倒和王生有几分夫妻相了。
“嘶嘶嘶……”白僵少女怀春解释起来。
大意是这王生是世上最温柔的人了,原本她无欲无求,就是个隐形僵尸,在村北有块荒地被她开垦为菜地,闲来无事耕种一下打发时间,毕竟僵尸的寿命不像人类,真的很长,她又不像同类爱吃血肉喜欢作恶,每日真的很无聊,县里娱乐又少,只能靠种田来打发时间。
那日忽然雨疏风骤,半月前她从种子站取来良种,埋入地中,此时刚刚从土地中钻出新绿,她养的小麦尚还是幼苗,哪经得起暴雨倾泻,不到半柱香的时候就无精打采、东倒西歪了。
本就是打发时间,打趣儿般的种种,她在一旁背雨的树林里冷眼看着,正托腮哀乎感叹伤感世事无常生命脆弱。却打远处看着大雨瓢泼淋到地面起的雾气间,有个模糊的人影。
那瘦弱人影似是路过,步履匆匆,白僵本打着他像其他路过的人一般走了便不会回来了。哪知正在她听雨忘记时间的时候,那人回来了,还带了新口的特产,大段大段防水的雨纱。
那人小心翼翼的蹲下给幼苗遮上雨纱,丝毫不顾及自己差点被大雨浇透,雨水从天上滴落,滴到发丝上打成绺,有顺着滑下来,模糊了他的眼睛,浇得狼狈。
僵尸诧异的看着,手头的事情忘了做,春秋也不叹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养的幼苗也是珍贵有价值的,值得和需要人类的保护。
本来以为王生会霸占这片无主的麦苗,她那时对人类无太多好感,哪知她等啊等,等了好几个月,等到麦穗沉甸甸落入地上,也没等到王生收割这片金黄麦田。
也许是太无聊了,自此她竟无端生起几丝不打紧的兴趣来。
傍晚时,王生在家中生火做饭,她躲在暗处瞧着黑烟升起蒸腾着王生清秀的脸。清晨时,王生在院中晨起背书,她躲在水井后偷听,也渐渐染上几丝文学气息。闲暇时,她看着夕阳余晖洒下王生的脸,给正打理晾晒大豆的他镀上金色的柔和光芒。
她默默观察着王生的一举一动,连她都不知晓自己是因为什么,她想着以前无趣极了养的黝黑老鼠,自己也很喜欢,养的油光水滑膘肥体壮,却因为又次乱跑出门偷吃耗子药被毒死,死的时候自己伤心难过许久。
对待王生,许是同一种心情罢。
过了数日,僵尸开始慢慢的习惯起这样的生活节奏,一睁眼就能看见那人忙碌的身影,那是自己独有的,确幸的感受。
那日她从棺材中醒来,习惯性睁眼就去王生家观察,完全不知并不是和往日一般平淡无奇。
小小院落里的王生面中露出她从未见过的,不似往日温柔的神情,而是十分愤怒,歇斯底里。
王生死死护住身后的老媪,白净的面上发红愠怒,怒视着面前的中年男人。那男人醉醺醺的东倒西歪,嘴上对王生叫骂着:“养你真还不如养个叉烧,银子呢,废物,把银子给老子。”
王生强忍心中愤气,尽力保持面上平静,但也不难看出,他正在失控的边缘。
他清嗓子开口回答道:“没有钱,我念书时没有银两你也不来,母亲生病了你也不闻不问,秋忙时节你又在哪儿,酒馆里吗?我王生没有你这样每日喝的醉醺醺的父亲。”
僵尸第一次听王生开口说那么长的话,她躲在石头后看着,柳絮刮的毛绒绒蹭着身上的白毛,让她的心里痒痒的。
“你个小兔崽子,我打死你!”男人看王生不给钱,还对他大言不逊,自知理亏的他歪着身子拾起地上的农具,暴跳如雷就打在王生的背上。
如重重雨点般的撞击到骨,既苦痛他的身体也伤害他对男人仅存几丝温暖的内心,王生一言不发仅死死护住身后的老媪,不让那男人碰到自己的母亲一丝发梢。
王生母亲在他身后掩面哭着,十分悲怆,断断续续说着:别打了…王鸿图,别打了,他是你亲儿子啊……有什么冲我来。”
到最后打的累的,王鸿图去屋里翻找,把地上床上搞得一片狼藉,终于从床底老旧席子下头抽出一个打着补丁的布包,从里面倒出十几个铜板。
“真他娘的穷。”王鸿图见终于翻到了钱,又感叹这点儿钱只够他喝上半日的酒,骂骂咧咧的走了,看也没看瘫倒在地上的王生母亲和在旁一言不发的王生。
大石后的白僵也白毛竖立气的够呛,远远望着王生被欺负忿忿不平,她僵尸一族与家庭福缘并不亲厚也不会如此,怎得这王生父亲这样,在她眼中简直鸡狗不如。
她看着王生暗自伤情的脸,又第一次有了保护之欲,她握住拳头悄悄跟在王生父亲王鸿图的身后,好在王生家住的偏,路上没什么人,就这样一路跟到了县北最近的酒馆儿。
欺负她看上的人,无论是谁,她一定要给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