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我有妈妈的!”
小倪悦跑着回他:“我没有胡说!你就是没有妈妈你是别人不要的坏小孩!”
渐渐的,小倪悦慢下来,转过身倒着走,看男孩又呕又咳地哭着,他的伙伴都累了,他还不放弃往自己这里追。
小倪悦躲去石桌子旁的大榆树那儿,一圈一圈兜着卡片男孩。
“倪悦,你才是没有妈妈!”
“笨蛋!我妈妈在大城市给我买新衣服,你妈妈在哪里呀哈!哈!哈!哈!”,她故意大笑。
“我妈妈在单位的!”
“我没看见,你是捡来的!嫌你是脏小孩就把你扔了!”
“倪悦!”,卡片男孩痛哭地喊起来。
小倪悦突然回过身,往只顾追逐的卡片男孩眼睛上发力出拳,一拳把人打倒,叉着腰扬着下巴,“我不信,你把你妈妈叫来给我看。”
卡片男孩捂着眼退了几步,恶狠狠喘着粗气。
他是有妈妈的!他这就去把妈妈叫来给这个野丫头看!
他爬起来,用另一只手指着倪悦,“你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就去找我妈妈!”
等他去农科所单位楼里撒泼打滚把他妈央来时,小倪悦早就跑没影了,留下的是一群憋不住笑的伙伴们。
那天他在院里被他妈脱了裤子打,绝望嚎哭时竟然真的怀疑自己是捡来的。
倪一舟放学回来竟然在路口的小卖部捡到的小倪悦,还是那家的老板爷爷叫住了他,“欸!倪一舟,这是你妹妹吧!”
老板把小倪悦往愣神的倪一舟跟前儿推,跟着便碎碎交代起来,“就是你妹妹!哎呀,回去让大人看好,在街里大家都认识,跑出去了就危险了,这年头偷小孩儿到处都有,今天还好有我……”
倪一舟回过神来牵过小倪悦,带着她跟老板爷爷做了拜拜手,然后一大一小继续往家里走。
“悦悦,怎么不在院子里玩?”
小倪悦说不清楚来龙去脉,只是笑。
倪一舟也没真的指望她能讲清楚,只是再三跟小倪悦强调不准跑出院子,然而小倪悦立马收起嘴角变得不那么情愿了。
倪一舟停下来弯腰盯着小倪悦,小倪悦脑袋一昂,看向公路边的树梢上。
“悦悦,”倪一舟掰正小倪悦的脑袋,“教过你的,不准跑出院子,要被坏人抓走的。”
总之倪一舟很严肃地交代,小倪悦最后看样子也听进去了,但第二天倪一舟就又在同样的街口小店捡到了小倪悦。
浑身不太干净的小倪悦端坐在老板爷爷的木凳子上,还蹭到了老板爷爷的蒲扇玩。
倪一舟从小倪悦嘴里拿下蒲扇,用手揩了揩咬痕和口水,给老板爷爷放在了柜台上。
这会儿老板爷爷正猫在玻璃柜子里给工人拿烟,小倪悦很自觉地站起来牵上哥哥的手,等老板爷爷出来把烟给了工人时才脆生生喊到:“图爷爷再见!”
“欸欸,”老板爷爷在抽屉里找零钱,还是很快抬头回应了小倪悦,“悦悦再见。”
倪一舟也打了个招呼,牵起妹妹回家,他注意到小倪悦手上有点粘,牵起来一看,橙红橙红的,他拍了几下小倪悦灰扑扑的屁兜,问:“又被谁欺负了?”
“没有!黄海燕!”,这种不需要太多描述的问题小倪悦还是回答得上来的。
黄海燕嘛,比自己妹妹大几个月,关系还挺好的啊,不过是白妞的小跟班之一……
倪一舟还是没懂她是被欺负了还是没被欺负,但等他进到院子里,就明白了。
院子里的小孩围在一起,但并不是小孩子凑热闹那样挤在一起,他们各自站在离中心几步远的地方,要么一副难言的模样,要么窃窃私语憋着笑。
而围在中心还在打哭嗝儿的羊角辫女孩正是白妞的小跟班黄海燕,跟自己妹妹的手一样,黄海燕的嘴上脸上头上衣服上裤子上都是橙红橙红的不明物体,稀稀拉拉的,脸上的还跟鼻涕眼泪混一起,看着可恶心了。
倪一舟看着黄海燕脸颊残留的碎浆子,脑子里电光火闪间懂了那些橙红橙红的东西是什么了——螺卵。
福寿螺卵。
爷爷的地里一旦出现了这种一团一团粉红色的螺卵时就会拿东西毁掉,看来自己妹妹也是个习惯了戳碎螺卵的小帮手了。
只是没想到她上手啊。
倪一舟不自觉地想搓搓小倪悦的黏糊糊脏手。
他还没动,就看见黄海燕小妹妹吹出个濞涕泡“蹭!”地站起来横眉怒指过来,孩子们也齐刷刷看过来。
而自己的妹妹小脚一跺,兴冲冲挑衅高喊:“丑八怪!吃粑粑!”
倪一舟听完都做好给两个剑拔虏张的小丫头拦架的准备了,结果黄海燕鼻涕一吸溜,捂着脸又哇哇哭起来,委屈得好像天塌下来砸坏了所有装有雪糕的冰柜一样。
黄海燕小妹妹失声大哭:“我……啊……我要找妈妈——臭倪悦!呜呜……妈—妈——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