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
山鹰之国,阿尔巴尼亚,欧洲最不发达和低收入的国家。尽管如此,在阿尔巴尼亚的首都地拉那,这所坐落在亚得里亚海岸线边的美丽城市还是吸引了不少游人前来。最富现代化的只有市中心广场这一带,以此为圆心外扩几千米之外的老城区,还停留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时间里:破旧老墙上野蛮生长的涂鸦,紧挨着尘土飞扬的马路摆摊叫卖的小贩,在石桥上开着橙色塑料小车的孩童以及行色匆匆的人群。其中有位个头中等,打扮普通的女子,她面戴墨镜,下半张脸是一副典型的南欧人长相。
她不紧不慢地行至石桥边,塑料小车的车轮从她的脚背上轧了过去。
“对不起,女士!”孩子有礼貌地道歉。
女人吃痛地弯下腰,看着脚背上带着细绿苔藓的一圈青印。
“没事。”听口音,女人也是本地人。
“我走丢了,请问你能帮帮我吗?”
女子直起身左右看看,四周都不见孩子父母的踪影:“你的父母长什么样?或者你的家在哪里?”
孩子用生涩的语句和矮短的肢体比划着:“……就在桥的那边。但是中间有条马路,妈妈说我不能一个人过马路。”
“那我陪你去。”女人立即应和下来。
孩子带着她穿过人群和斑马线,七拐八绕,最终进了一条小巷。二人经过一只被蝇虫围绕啃噬的垃圾箱,避开两辆交错而停的摩托车,越走越深,越走越窄,四周是半掩上锈的卷闸门,周围楼房伸出的雨棚使下方常年潮湿阴冷,地砖及围墙上都起了一层厚厚的青苔,微蜷的藓叶上隐约能见到几只足印。
“到了吗?”女人问。
“到了!”孩子狠狠地踹着卷闸门。
卷闸门拉开,一块沾着大块黄色污渍的麻布捂在了女人嘴上,女人才蹬了几脚,身体便软绵绵地像被抽了骨。
“今天的药效这么厉害!昨天那个踢了有三四十下呢。给钱吧!”小孩伸出手。
“好,好!”其中一人往孩子身上丢了一根棒棒糖。
“开什么玩笑,当我是三岁小孩?”小孩嘴里脏话不断,全然没有刚才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钱!”
男子从兜里掏出一沓乱糟糟的钱,数了三张,夹在手指缝里递给孩子。
“就这点?她好歹比昨天那个女的好看点吧!”孩子接过钱塞进口袋。
“说了要年纪小个子矮的,这是个成年人,不好卖!”
一丝月光从车厢门的缝隙中钻进来,细密的粉尘欢快地围绕着光线上下飞舞。被迷晕的女人身体强壮,她是第一个醒来的,趁着微弱的光线,她发现身边还躺七个不省人事的女子。加上她,共八人,全部赤身裸体。人贩子为防止她们逃跑,在上车前已将所有人的鞋袜衣物一律都被收走。她们有的浑身血痕,有的大小便失禁,有的身上沾染着不知名的液体。女子熟练地将绑缚至身后的双臂变换到身前,顺道解下头上的长绳绑带,一端咬在嘴里,一端系在腕上的扎带上,再不断来回运动。啪,扎带断开,她又如法炮制,解开了脚腕上的的扎带。
集装箱内密不透风,汗味,血腥味,混杂着骚臭的排泄物味道,八个人的体温使空间越来越闷热,即使是春季的晚上还引得人似要中暑,干呕不止。女人的喉头吐意翻滚上涌,她俯下身子,手指按压舌根,哇地吐出了一堆模样难辨的酸腐食渣。她的手指在温热的黑暗中摸索着,触到了三颗尚未分解,拇指大小的胶囊。
女人打开其中一枚胶囊,里面是一粒精巧的黑色耳机。
她将耳机塞进耳道,轻轻触碰几下,黑暗之中,耳道深处亮起一个蓝点。
“鱼儿咬钩。”女人说道。
“收到。已追踪到你们的位置。”耳机里的人说道,“二十分钟后与你汇合。劳拉,注意安全,祝你好运。”
另一个胶囊之中是一枚五公分的刀片。再打开最后一粒,里面是一堆散落的零件,这个叫劳拉的女人熟练地在黑暗中摸索,最后竟拼装出一支口红长短的□□。她飞快地收拾好装备,用长绳将枪固定在大腿边,接着起身检查其他人的伤势。
女子们的药效基本都过了,有一个女孩迷糊地醒来,见身边有个行动自如的女人,立刻哭哭啼啼求救,她的哭声引得其他几个恢复神智的女孩也都一并哭嚎起来。
“嘘!安静!”劳拉稳住她们,“我叫劳拉,我代表欧洲刑警组织前来解救你们。我知道你们都很害怕,但情况不算太糟。有我们在,你们一定能得救。现在,我希望所有人都能配合我,可以吗?”
劳拉的下半张脸虽有些南欧风情,但摘掉墨镜之后的一双眉眼则道出了她真正的东亚血源。她的双眉浓而长,凌厉的眼神从细长的双目中射出,无形的气场震得在场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劳拉又用法语、英语和西班牙语重复了一遍同样的内容。
女人们陆续点点头。
她取出匕首,割开所有女孩身上的绑带,惊惧的女孩们似乎看到了一些得救的希望,紧张地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