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坠入噩梦(2 / 2)

劳拉醍醐灌顶,她从卫生间奔出,裸身的样子将艾斯吓了一跳。

也许就像上头给的报告一样,劳拉的心理确实出了什么问题。

艾斯没有将昨夜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并上报,只说是托里拆利老爷的次子阿尔弗雷德坏了好事。他隐去了一些有关探员个人情感的细节,有关劳拉,有关他自己。

劳拉是他最骄傲最优秀的徒弟,她全力吸收着艾斯教给她的一切。他记得教第一次劳拉关节复位术时,她脱臼的手臂和上下起伏的胸脯。他记得溺水自救训练时,冰凉的水温和她火热的身体。他记得劳拉如何笨拙地用摩斯电码表达着她对他的爱意,记得汽车掩护监视训练那晚密闭轿厢中的香吻与汗味。

后来,劳拉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快,她是一只不属于任何人的鸟,再也不是那个青涩听话的懵懂青年,再也不受他的控制,再也不爱他了。

艾斯将热情的退却归咎为天南海北的任务和隔跨一个大西洋的距离,他固执地认为只要二人的距离缩短,两颗心,两副身体能再次变成零距离。

直到昨晚,丈夫罗伯特在妻子玛缇娜脸上看到了那种神情。

他被她爱过,也被她用那样的眼神注视过,所以艾斯清楚地明白发生了什么。

猫怎么能爱上一只老鼠?凭什么?凭迈克尔比他年轻,比他帅?凭迈克尔是个贼?

艾斯是个老狐狸,这事如由他主动开口,恐怕结局是撕破脸皮地与劳拉大吵一架,怕是挽不回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还落上一个多管闲事的标签。暗恋中的人只能看到对方身上的亮点与闪光,艾斯要做的,是在劳拉褪去迷恋的激情之后,将迈克尔和他家族最肮脏最龌龊的一面揭露给她看。

除了昨晚的酣醉和今早的失态,之后的半个月里劳拉再未出现失控的样子,她继续扮演着与丈夫自费旅游的蜜月新娘玛缇娜和心理素质稳定的探员劳拉。在圣尼科洛教堂,妻子玛缇娜会紧紧挽着丈夫罗伯特的手,在人群中大笑着要与丈夫合照。在双人房内,劳拉会啃食着一根接一根的能量棒,重复一天十组的引体向上。

那只是表面上,在日复一日的监视任务里,劳拉像个变态,如饥似渴而又正大光明地窥探着有关迈克尔的一切。她认识了比一纸机密档案更鲜活更丰满的迈克尔。比起一个生意人,他更像是个天生的艺术家和冒险者。他喜爱绘画,画的多是卡塔尼亚港口的海和天。他也喜欢种花,他住的地方满园是他栽下的九重葛。他热爱航海,在没有家族生意烦扰的时候,他会花时间从卡塔尼亚乘风至墨西拿,独自一人在帆边起舞。他也是个深情又多情的男人,会与相好的女子在埃特纳大道上购物,与初识五分钟的姑娘在俱乐部的饮酒,再带她去夜深无人的僻静巷子里接吻□□。

托任务的福,劳拉得以在他身后走遍他踏过的每一块砖,游遍每一片海。热浪翻涌的沙滩上,她嫉妒那些与迈克尔亲吻相拥共度短暂时光的女人,也记恨在漫漫桃色之夜中起了生理反应的自己。迈克尔之于她,像一管会成瘾的药。她一夜一夜的服用迈克尔这颗苯二氮类药物入眠,每天早上又在愧疚和罪恶感的催促下擦洗着长裙上的酒渍,人世间清晨的阳光让她悔恨上一晚的自己,可下一夜,心脏又空虚得像缺了一块,失眠的煎熬强迫她偷偷翻看迈克尔的照片才能入眠。

又是一日清晨,阳光被一千年前建的教堂尖顶分成两束,一束叫醒正中劳拉的前额,一束照在被她压皱的迈克尔相片上。

可耻!可耻之至!

艾斯还在床上好眠,档案袋依旧摆在二人公用的床头上。劳拉压低自己翻身的动静,默默地将相片塞回档案袋的缝隙之中,试图不留一丝痕迹。硬厚的纸张堆叠而成的褶皱推着档案袋再推着摁满烟头的烟灰缸,吧嗒!奶白的地毯染上了一大片灰黑色。

艾斯醒着,只是不想拆穿她。现在劳拉弄出这么大声响,他也不能再装睡了。

艾斯翻过身,看见伸着长长一只手的劳拉:“我们聊聊?”

艾斯只捡起了烟灰缸,并未清扫烟头和灰烬,想来收拾也麻烦,任凭那堆垃圾散落一地。几句话的功夫,烟灰缸又满了一半。“……劳拉,我刚刚说的这些话,不是作为你的前任,而是作为你的同事和曾经的教官。他们无恶不作,我们注定是要把他这种人都赶尽杀绝的。”艾斯想着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他更惨的前男友了,和前女友分躺在两张床上,共同谈论着她爱上的另一个男人。

房间内的烟雾报警器一定是坏了,烟雾浓到二人连彼此的脸都看不见。

“我都懂,艾斯,我也为自己感到羞耻。”劳拉也点燃了一支烟抽着,她不会吸烟,吸了就吐吸了就吐,从不过肺,顶多是在牙齿和嘴唇上残留一点尼古丁的气息。房内的烟雾有一半是她做的贡献。为此,她竟有些庆幸,庆幸于艾斯没办法看到她羞红的双颊和耳尖。

“但是我要怎么做,才能停止掉这种感觉呢。”

绝望的酒渍尚能逃过清水的彻洗,可那西西里风情式的诱惑呢,劳拉如何割舍?

爱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唯有用恨这抔沙土来覆盖。以艾斯对劳拉的了解,他清楚知晓劳拉的雷区。即便过了五年,他还是能用一句话扭转劳拉心:“迈克尔,还有他的家族,他们准备做人口拐卖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