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宫廷礼仪(1 / 2)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我们穿上各自的新衣服,开始学习演礼,该怎么跪、怎么磕头、怎么回话,都有一定的规矩。

在宫里,膝盖是不值钱的,但也不能一跪了之,向主子回话、请安,跪的是双腿安;谢恩、谢赏,对主子要三跪九叩;有时为了表达天恩浩荡,还得磕响头。

日常侍奉主子的时候,并不是天天见到主子就磕头,但也讲究“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上了班,得站的笔直,两手紧贴身子两侧,犹如金童玉女般纹丝不动。

回话也有规矩,第一要的是上边的吩咐一入耳就明白,不许要求重复或是解释,听到之后得回复“嗻”,这短短几句话,其实也可以彰显出自己是否机灵,将来能否有出息。

请安问好也有讲究,吉祥话必须得挂在嘴上,但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情景都不一样。其他诸如怎么伺候人,怎么端茶倒水敬烟什么的,都得慢慢学。

虽然可以拜老太监为师父教自己,但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很多事都需要自己去领会,这就需要自己的细心和智慧。

教习礼仪的太监郑公公强调着,宫中最注重规矩,谁要是坏了规矩,轻则掌嘴、挨一顿板子,重则丢了性命,说不好还要连累族人。

其实说白了,我们只不过是皇家培养出来的工具,工具趁手,用着高兴,赏两个钱显示自己贵族风范,要是工具不趁手,换个新的就是了。懂得了这一层,我开始惴惴不安,生怕自己一个举动不对,就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离大太监的梦想,似乎远了一点。

我看了一眼小钱子,他满脸都是认真的神情,所有动作都一丝不苟地完成,再看张云峰,也是一样,他俩仿佛在暗暗较劲。

我又观察了一下那几个被拍花子卖进宫里的孩子,别看年龄小,昨晚还哭哭啼啼的,今天看起来却很机灵,想来毕、刘两家既然花钱买人,肯定也不愿意做亏本买卖,在人选上还是比较慎重的。

我注意到,前一晚偷溜出去那个人,他仿佛对宫中礼仪已经很熟练了似的,公公教的规矩总是能娴熟地做好,连郑公公都满意的直点头。

其他人表现各不相同,有伶俐的,也有那蠢笨的,有一个被家里送进来的小方子,他年岁小,有些动作做的不到位,被教习礼仪的公公打了好几鞭子,他那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实在可怜。

只顾着观察别人,没听清郑公公的指令,一鞭子打到身上,我吓了一跳,赶紧跪下。

郑公公训斥道:“不成材的东西!都忘记咱家是怎么教的啦?在主子面前也这么心不在焉?!办差时要像现在这样,你的脑袋早不知搬家几回啦!你就在这儿跪上两个时辰,长长记性!”

我赶紧回答:“谢谢郑公公的栽培。”

郑公公点头:“好了,今儿个就到这里吧,都好好记住规矩,别说郑公公心狠,打你们是为你们成材,谁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散了吧。”

于是我跪在地上立规矩,其他人去用午饭,我跪在地上,回忆早上喝的稻米粥,也叫蚊子心米,米粒细长细长的,喝起来带点清甜,干粮花样更多,平时在表叔家里,最常吃的是窝窝头,我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在宫里,老太监们根本瞧不上饭桌上的杂样馒头,我们也尽挑着香油酥圈、麻酱烧饼、炸三角儿、马蹄烧饼、炸馓子这些又香又酥的东西吃,可惜只吃了五分饱,郑公公就不让吃了,因为我们当差的最怕出虚恭,在主子们面前出丑不说,还会丢了差事。

正是肚饿难忍的时候,脑子里却越发浮现出早饭的香味,顿时感觉心慌、气虚、身上发软。

正强撑着,就看见昨晚那人偷偷摸摸过来,从怀里掏出两个包子,塞在我手里,就要走。

我喊住他:“谢谢你,我叫李狗蛋,现在叫李成福,你叫什么名字。”

他平静地说:“在宫里,我叫沈原。”

我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沈原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以后,说不定你能帮到我。”

说完就直接走了。

我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不过至少他对我没有敌意,我心虚地左看右看,见没人,囫囵着就把包子吃下了肚,根本也没吃出来什么味道,就好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不管怎么说吧,总算是缓过来一点。

刚吃完,又见小钱子匆匆忙忙跑过来,他怀里也揣着两个包子,献宝似的拿出来给我。

他一边把包子塞在我手里,一边说:“快吃吧,郑公公看得紧,我好不容易溜出来。肉馅大包子,可香了。”

我感激地看着他,他四周看了看,着急道:“我走了,你快点吃,别让郑公公发现了。”

这一次,我吃的慢了一些,肉馅包子真是好吃,我想起我娘,鼻子有些发酸,当初逃难的时候,她把粮食都省下来给我吃,自己空着肚子,唉,要是她还活着,吃到这样热腾腾的大肉包子,该多高兴。

刚吃了一个,我听见脚步声,赶紧把剩下的包子藏了起来。

我顾不上擦嘴,赶紧跪好,原来是大伙儿吃过饭,回来继续演礼。郑公公打我身边经过,突然咦了一声,他叫我抬头,我心虚地抬起头,郑公公冷笑一声,指着我的怀里,命令道:“怀里藏了什么东西,交出来。”

我只好从怀里把大肉包拿出来放在他手里,郑公公端着肉包,冷笑道:“好啊,拿住贼赃了,今儿个敢偷包子,明儿就敢把紫禁城给搬空!”说到后面已经是疾言厉色。

我吓得扑通一声磕在地上,嘴里求饶道:“奴才不敢!奴才绝没有这样的心思!求郑老爷饶恕奴才这一回吧!”

郑公公依旧冷笑:“不敢?!我看你们一个个都反了天了,这件事想必你一个人也办不成,说!你的同党在哪儿?!”

我只是磕头,口中分辨道:“奴才没有同党,请郑老爷只惩罚小李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