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更衣就是半个活着的萧宝莹。
姚念谙的性子再活泼再像萧宝莹,却还是代替不了那张似像非像的脸。
这是怀人呢还是贪恋美貌?
皇上还是那个皇上,感情却不是那份感情了。
日子总能把什么都打磨的锃亮。
方景颐端起茶盏,遮掩去了嘴角的讥讽。
说起来林更衣也算是耐得住性子,怀孕这么大的事情,足以让她免去那场突如其来的灾祸。
她却一直不说,安静的待了四个月,直到转年后的一月份才宣之于众。
斯时皇上的愤怒之情已消,愧疚之情又起,林更衣的出现,恰恰像是这春日的和风,轻柔缓和又娓娓道来。
所以皇上恩准了婉妃将林更衣迁入宫中照顾。
这其中,恐怕更多是婉妃的谋算。
姚念谙嗤嗤一笑,她复又直起身子,道:“林更衣倒是不足为惧,只是她腹中有胎儿,倒成了婉妃手里的一柄利剑了,又把皇上的心给拽了过去。”
她的十二幅轻纱裙摆把凳子腿都没了进去,脸上的表情也像这堆烟砌雾的云纱一样邈远。
皇上对她的新奇像是夏日的雨,一阵又一阵,来得快去得也快,从没有那梅子黄时雨的缠绵。
方景颐知道她的心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林更衣和她的孩子本来就做不得主的,生和死,都捏在婉妃的手里,就算有皇上的心,也没有自救的法子。
她美眸流转,“倒是你,每日想这些牵扯不断的事情干什么,傅太医说你的身子早年受了损伤,好好将养一两年,就能生育了,眼下得保持着心情舒畅呀。”
姚念谙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又托着腮,懒洋洋道:“我是急性子,想起来就着急焦虑,一年两年那么长,可林更衣的孩子马上就要临盆了。孩子见风就长,马上就能满宫里乱跑了……”
方景颐挑了挑眉,语气里有一丝莫名之意,“那是不是林更衣的孩子,还有两说呢,我不是说了么,她的生和死,甚至她那孩子的生和死,自己都做不了主的……”
语线越来越低,终至于止于唇齿之间,被殷红的唇脂给遮掩住,似是不忍说出口。
姚念谙的好奇心一下子勾了起来,她双手托腮,眉心上挑,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听说呢?”
入宫之初,她对于这宫闱的熟悉和掌握,可比方景颐要厉害了多了。
两三年过去,她织的那张大网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方景颐已经不动声色的把后宫和皇上都笼在手心里了。
有时候她在想,这就是命运么?
她对皇上用的心思,明明比方景颐更多,可是得到的结果却并不怎么好。
百思不得其解。
方景颐的嘴角浮上了一个淡淡的苦笑,她动了动嘴唇,“宫里传言,婉妃要留子去母,倘若不是男孩,那就一概不要了……”
“不要了”,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就是两个人的生死。
她入宫这么久,还没有习惯张嘴就剥夺别人的性命。
这是阴间判官的差事,活人做这样的事情,是越俎代庖,也是在亲手杀死自己的良知。
婉妃为了这个“命中的儿子”,不惜一双手都染满了鲜血。
曾经金寂寂临死前留下的线索,也模模糊糊的指向了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