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稍有不慎,就会被主子们碰见。
年轻的小主她不怕,最怕碰见的就是那个阎王一般的娘娘。
倘若遇见娘娘,她苟活的这条命就要被收回去了。
李婆子如此惶恐,但一点都不外露。
在嘉妃娘娘眼下,李嬷嬷的面色淡定,举止从容,是一个隐士高人的做派。
她十分欣赏。
“李嬷嬷,你一个人负责整个玉液池,活计干得过来么?”
这是明知故问。
方景颐知道,这么大的湖,这么老的一个老嬷嬷,年老体衰,哪有什么力气和精力去干活,她故意一问,是想给个赏赐的借口。
李婆子微微抬起头,露出一点脸盘来,两条极深的法令纹耷拉在嘴角,恭谨道:“老奴每日早出晚归,尽力把活计干好,让娘娘和贵主们看湖观景也能舒坦一些。”
苦是苦,累是累,众人都心知肚明,但却不足为外人道。
李婆子又想起了死去的外甥女金寂寂,要是她还活着,熬过了最初那艰难的几年,现在也该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主子了。
借着外甥女的荫凉,她也能稍微好过一点。
可惜她和外甥女都是福薄之人,连自己的命也保全不了。
外甥女是因为她才进了宫,最终丧命在寂寂深宫里,真的成了金玉满堂里的寂寞鬼。
若是她泉下有知,就去向那造成她们两代人惨状的“娘娘”索命吧。
一声叹息,被李婆子吞咽进腹中。
眼前的嘉妃娘娘,听说当年和外甥女有过一段情谊,不知是不是可以托付的人。
如果根基尚浅,最终要昙花一现,那托付给她也没有任何意义。
李婆子低垂着头颅,一双眼睛却上翻下转,不停的打量着方景颐。
却听得头顶上传来一阵轻笑,方景颐柔和的音色传来:
“辛苦李嬷嬷了,今日三皇子来这里看白鹭也十分尽兴,有李嬷嬷的一分功劳,冒绿,看赏,让嬷嬷得闲了吃一点好茶去。”
冒绿解下腰上的八段锦大荷包,掏出了一把金瓜子,递给李嬷嬷。
“嬷嬷,接着吧。”
这金瓜子并非真的是“瓜子”一样,而是大小不一的碎金子,绞碎了随身带着,既方便又容易赏人,而且分量还不轻。
银锞子,金瓜子,金锞子。
这是方景颐赏赐物品的顺序,从轻到重,分别对应了合眼缘的多少。
冒绿心领神会,既没选最轻的赏赐,也没选最重的赏赐。
方景颐满意点头。
这个年纪的老嬷嬷在宫里不多见了,不知道是经历了几朝风波的旧人。
她这个年纪,见了宫里这么多兴替,不晓得她知不知道“宫女白鸳”的一点线索。
查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金寂寂临终前给的一点线索。
但宫中所有近年的花名册上都没有“白鸳”的名字,老年的花名册都被宫殿着火烧光了。
要找这个白鸳,真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