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命,被婉妃和蒨充仪捏在手里,今晚过后,又要被嘉昭仪捏在手里了。
三个人的手捏着,哪怕不使劲,也让她觉得难以喘息,没有一丝清明可言。
偏巧今晚又有人投了这药包进来,里面装满了她给皇后换的药渣。
这个人在委婉的告诉她,她也知道了。
…………
这个后宫,当真如一个千疮百孔的莲蓬子,千人万人的都能从孔里窥见一些秘密出来。
段修容心如枯槁,眼睛疲乏的闭上,落下一行清泪来。
她送了手中的油纸,任由那剩余的药渣子下雨一般落下去。
福缘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口中迟疑道:“娘娘……您……怎么了……”
段修容仍旧闭眼沉浸在伤怀中。
她本没有害人之人,只想好好的活下去,只想守着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瞧她的日子不顺眼,非要把她伸手拉进泥潭里去,非要把她变得和她们一般脏呢?
为什么?
她们脏了,还有家世还有恩宠能把她们救出来,可是她一旦脏了……就是永坠地狱的下场。
她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不衰的恩宠。
她只有一个本本分分、谨谨慎慎的自己!
只能自己救自己。
段修容用双臂环抱着自己,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无声的落下数行泪水。
就连哭泣,她也不敢叫人听见,只能躲藏起来,悄悄的落几滴雨点子。
她原先只不过是一个婢女,每日踩在深渊上行走,谨慎惯了,十几年如一日的静默。
就算成了主子,那谨慎小心也已经长到了骨子里,拔都拔不出来。
尽情的哭了一会子,衣衫尽皆被打湿,段修容才静静的睁开了眼,仍旧把头埋在自己的怀里,一径思索起来。
冒着雨夜来送药渣,这人的目的是为了警告自己。
但是,警告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眉头蹙起,白润的额头上浮出几条细纹。
婉妃和蒨充仪早已经知道此事,又拿这个和她做过交易了,今晚来的应该不是她们的人。
皇后?
也不可能。
若是皇后知道了,只怕登时就能从床上跳起来撕了她,断不会深夜潜入,送了这药渣子过来。
襄妃?
摸不着头脑。
襄妃进宫后,少出平宁宫,什么事都不掺和,真真的菩萨佛祖样了,她要是来掺和这糊涂事,也真是够没头脑的。
段修容吸了吸鼻子,轻轻蹭去鼻尖不曾干涸的一滴泪水,她打了个寒颤,眼眶都跟着缩缩起来。
嘉昭仪!
送药的人,怕不是真的是嘉昭仪指使来的。
她今晚跟着攻讦了嘉昭仪,嘉昭仪顺间就给了她一个极大极大的警告。
警告她不要跟着胡乱搅局,警告她老老实实的待着。
段修容头上冒出涔涔冷汗,她的肩膀不自觉的抖动起来,一震一震,仿佛是在抽噎个不停。
福缘忍不住上前一步,脸上满是担忧,“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呀!”
娘娘何曾有过如此激动的样子呢,反正福缘跟了五六年是没见过。
段修容犹自沉在一腔冷意里,吓得自己肺腑都振振起来。
她撤了手臂,捂着胸口喘了一会子气,才觉得腔子里通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