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一番诊治,确认了蒨充仪已经大好,再没有旧疾复发的风险。
她一番触柱,神智清明和天子垂怜都回来了。
杜蘅芜头上绑着白色绷带,日日来往于暄妍楼和延庆宫之间,看望同样绑着白色绷带的二皇子。
无论刮风下雨,都从无拖沓。
正逢六七月,夏雨瓢泼,几场雨一下,玉液池的水位都涨了起来,宫人出行多有不便。
婉妃见了蒨充仪的样子十分不忍,她和段修容一起向皇上进言,最终把二皇子又重新送回了暄妍楼教养。
杜蘅芜抱着阔别半年的孩子,久久松不开手。
好孩子,别怨娘亲心狠。
要不是为了能把你要回来,能让你和娘亲都体面的在宫里活下去,娘亲怎么舍得让你受伤呢!
她轻轻摸着二皇子柔软的胎发,口中喃喃自语。
这一厢志得意满,那一厢的长乐宫却清冷下来。
段修容和杜蘅芜一走,淑妃遣退了所有妃嫔和宫人淑妃的心就沉了下来。
她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呆愣了半晌,也没想明白其中玄机。
为什么大皇子和二皇子接连出事?
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有人敢陷害她?
明明她都要成为贵妃了,这些人哪来的胆子用皇嗣做手脚陷害她……
为什么……
为什么……皇上也不来安慰她?
她一直坐到薄暮冥冥、月上东山,其间长乐宫的宫门只“吱呀”响了一声,那是石斛探望完二皇子回来了。
皇上,她的五郎没有来。
他直接去了延庆宫和暄妍楼,打杀了她派出去的那几个宫人。
石斛说,皇上对娘娘一字都没有提,想必娘娘不会受到牵连。
淑妃目光涣散,她摇了摇头,赤脚走下宝座。
石斛说错了,皇上对她从来没有这么冷淡过,就算是以前拌嘴打了冷战,皇上也不会一字都不提她。
皇上生气了。
皇上不相信她的无辜。
相伴十来年,她清楚五郎的脾性。
可是五郎已经不再清楚她的脾性了。
十来年的恩爱,其实每一天都在磨掉她和他的年少青葱,每一天两个人的关系都会不一样一分。
日积月累的稀薄着,还剩几分情意呢?
淑妃心里一痛,穿上绣鞋,自己卸掉了一身珠玉,穿着白色的罗衣,连夜奔赴了雍和宫。
她跪在雍和宫前冰凉的汉白玉台阶上,眉眼上披着夜晚的露水。
陈元昭站在透雕祥云盘龙纹棂窗里,负着手往外看。
他那一双眼如澹澹的月色,沉静清凉,眼里只有那个白衣的萧宝莹。
可他一声都不言语,她跪在外面,他站在里面。
三更天了。
外面起了夜风,吹得湘妃竹帘子来回晃动,藏在树桠里的乌鹊叫了几声,声音凄凉。。
陈元昭终究叹了口气,吩咐平仲将萧宝莹请进来。
晚来风急,会冻坏了身子。
他并没有原谅她,但也不愿意轻易让她遭罪。
这是十来年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