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正当壮年,春秋鼎盛,怎就到了这种境地了,何至于此!
“平仲,不要惊慌,朕的身体自己有数。”
陈元昭怔忡了一会儿,自个寻了张帕子擦手,又将那帕子丢进脚下的火盆里烧毁。
“去年派去西夏的探子,算着三月份也该回来了,朕相信他们不会一无所获。”
他安慰平仲,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今年二十八岁,正是帝王大展宏图的年纪,他本以为自己纵使不能真的万万岁,也该活个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年纪。
咳出血,却是个英年早逝的征兆。
他的心像绑着一块巨石,不断的下沉,下沉,沉到一潭冷冰冰的池水里。
但一张脸却依旧风平浪静。
他不能再惯着萧宝莹了。
他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去等着萧宝莹变得温顺,变得懂事。
“唉……”
趁着平仲出去端水盆的时间,陈元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靖边侯和淑懿妃,他要彻查,不能让这些曾经的功臣变成朝廷尾大不掉的祸患。
将来不管史书写他忘恩负义也好,坚决果断也罢,他都认了。
平仲端着一盆热水,臂上搭着一条毛巾,“皇上,您清洗一下。”
陈元昭洗净了手,点上一支龙涎香,倚在榻上闭目沉思起来。
三月份他派出的密探会回京,而靖边侯差不多会在四月回京。
这一个月的时间,他要根据得到的情报设局。
倘若靖边侯是个不党不群忠心无二的直臣,他就封他为国公,卸了兵权留在京中。萧宝莹做的事情他不会再追究,全是当另一种形式的补偿。
倘若靖边侯私底下真的利用舍延人做了谋逆之事,他就要利用这一点收回兵权,至于萧宝莹……就要看她参与多少了。
说到底,他还是对萧宝莹下不了多狠的心。
这宫里再没有那么率性天真的萧宝莹了,但今年新入宫的宫妃嫔里仍有人合他心意。
想起方景颐低眉浅笑的温柔,陈元昭心里舒服了很多。
天下已经安定了,他也需要一个安定的后宫。
有谁喜欢一直生活在争吵不休中呢?
他宠人爱人,亦希望有人宠他爱他。
不争不抢又同样率性天真的方景颐正是他心坎上的女子。
他对萧宝莹失望了,对方景颐又充满了希望。
从今往后,他要呵护好这一点心头的悸动。
还有妙嫔,她实在是年轻的萧宝莹的样子,让他看了总是心绪复杂。
他不知道这算是喜新厌旧还是移情别恋……
陈元昭慢慢睡着了,眉骨却依旧高高的拱着,像一个孤独的岗哨。
平仲叹了口气,将一块绒毯轻轻盖到他身上。
老天爷呀,求您开开眼吧,一定要找到西夏的解药,皇上他从小到大实在是不容易,自他登基以来,克制私欲,兢兢业业,无一不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
说句不恭敬的话,皇上他比先帝要好十倍。
老天爷保佑,这样好的皇上一定要长命百岁,老奴愿折寿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