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累了,什么也听不清楚就沉沉睡去。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听完萧宝莹的话。
但为了安抚萧宝莹,他还是将虞修容贬为了美人,远远的迁出了东西十二宫,免得她看了心烦。
以后的萧宝莹却逐渐让他陌生起来。
她的娇纵天真不复存在,变得蛮横无理,动不动就打砸辱骂宫嫔,连亲妹妹萧宝华都不放过。
这一年多以来,陈元昭像戏台下的看客,看着萧宝莹在戏台上演了一次又一次的恶人。
萧宝莹做的那些事情,有些他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他总想着这些不过是小事,人都会犯错误,何况是本性天真的宝莹?
总有一天宝莹会慢慢改正的。
他既然爱她,就要给她犯错的机会。
但被放纵的人总是毫不在意,有恃无恐。
萧宝莹知道他多么在意皇嗣,却依旧出手害得姬婕妤早产。
因为这件事情,他和安康大长公主表面上的和平被打破,失去了最后一丝弥合的机会。
虽然他不怕安康,但树敌过多一定不是好事。
他还期待着姬婕妤的孩子出生了,就想办法从安康那里套出齐王陈元盛的下落。
陈元盛叛逃大陈,总归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但这点希望被萧宝莹的愚蠢活生生葬送了。
还有蒨贵姬,被萧宝莹叫去给长乐宫修剪花枝,在日头下面中暑晕倒,胎像不稳,孩子也差点没了。
要不是他亲自派了人照顾蒨贵姬,二皇子根本保不住。
这个宫里永远别想有新的孩子出生。
前一阵子皇后幽闭宫中,后宫大权他都交给了萧宝莹,但内务府却有人敢苛待大公主,给大公主穿全是苇草的冬衣。
萧宝莹可能不会主动授意,但下面的人定是知道她不喜欢婉妃和两个公主,才会有这么刻薄的举动。
有的时候他恍恍惚惚的想,这是他爱过的那个萧宝莹嘛?
她什么时候这么恶毒这么残忍了。
在举国欢庆的上元佳节,她竟然不惜赔上观灯百姓们的性命也要毁了蒨贵姬。
何等的狭隘,何等的冷酷,何等的张狂!
她……想必真的不是那个他爱过的萧宝莹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矣。
陈元昭心绪牵动着五脏六腑,呼吸声陡然粗重几分,咳了起来,咳得眼中满是泪花,“咳咳咳咳……”
平仲赶忙掏出一颗雪白的药丸,“皇上……”
陈元昭接过药丸,就着一盏温水吞咽下去,他轻抚着自己的胸膛,哑声道:“今天锦衣卫传进来的所有消息,一律不得外传。”
平仲担忧道:“奴才省得,皇上您莫要熬夜处置这些了,早些安寝吧!”
上京之战中留下的余毒,到今天都没找到解药。
陈元昭苍白着一张脸,继续翻看锦衣卫密探的折子。
“朕无碍,这老毛病到了冬天就加重,一开春就无碍了。”
正说着话,他忽又捂着嘴咳嗽起来,一张背像拉满了弦的弓。
等胸中镇定下来,他正欲要帕子擦手,却见手中几点猩红,却是咳出了鲜血。
平仲一眼看见,大惊失色,“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