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颐晃了晃躺椅,用团扇遮住了脸上的感慨。
姚念谙马上从柱子上溜了下来,蹲在她身边问道:“真的么,去年怎么没见叫我们去?”
“去年是大选之年,咱们这些新人进了宫,安顿都安顿不过来,哪还有时间去东岳庙进香呢?”
“真是太好了,既然这样,我是秋千也要荡,东岳庙也要去。”姚念谙信誓旦旦的笑了。
两人说说笑笑,天际已经飘来了几片橙黄的暮云,院子里的光线柔和起来。
朱漆宫门“吱呀”一声,冒绿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主子,奴婢方才路遇平仲公公,他说晚间皇上会过来用膳,请小主准备一下。”
方景颐用手肘撑着坐起来,“还有个把时辰就到用膳时间了,你叫那些内务府的小太监们先回去,让知夏领着把院子里的貂鼠皮衣之类的都收起来吧。”
姚念谙见状便要告辞。
方景颐忙收拾了一匣子御茶膳房特供的春色糖饼、奶味雪花酥让她带着回去。
这些零嘴里都添了牛奶,是姚念谙最喜欢的口味。
不知内务府是否还按时定量的给姚念谙的清妙阁送牛奶。
等院落里安静下来,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知夏和李庆在门前挂上了两只红纱灯笼,其余宫人们依次点亮了廊下的气死风灯。
陈元昭恰巧踏进了旖霞阁的宫门。
平仲便吩咐身边的小太监们去传令后宫,皇上要歇在旖霞阁,各宫的红纱灯笼都可以卸下来了。
陈元昭挽着方景颐的手臂走进内室,二人吃了一些特供的“桃花鲊”、石首鱼就不再动筷子。
方景颐感慨道:“去年春上嫔妾想吃的石首鱼,今年终于吃到了。”
去年因为这石首鱼鱼汤洒了的事情,嫣嫔和萧嫔好生闹了一番。演变到后来,嫣嫔因为这个泼了萧嫔一杯水,导致萧嫔流产。
她后来还想了想,总觉得萧嫔流产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但因为这事,萧嫔和嫣嫔的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年过去,一个离宫去了天台山,一个贬为了薛宝林,真是世事难料。
陈元昭净手后,用棉帕子抹去水渍,笑道:“皎皎,你若爱吃,今年尽可吃个够。”
皎皎是方景颐的小字,往日只有她的父母兄长叫过。
腊八那天陈元昭问出来以后,便常在私下称呼她皎皎。
他觉着这个小字,比冷冰冰的唤人位份“方婕妤”要亲和的多。
方景颐啜了一口去腥味的茶汤,摇了摇头:“嫔妾不知怎么回事,觉着这鱼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鲜美,还不如桃花鲊清香,晞景觉着呢?”
陈元昭的字是晞景,方景颐常常在深夜无人时躲在被窝里叫。
唤天子的字,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恩宠。
她有时候也会顾忌帝王的喜怒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