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小心翼翼的出了宫门,那宫门还未关上,就有几个传旨的太监揣着圣旨来了,他们几个一溜烟的到了杜蘅芜的跟前行礼,传来的旨意却是“旖霞阁芳仪方式……晋为容华,钦此!”
杜蘅芜的心思一下子被打散了,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些什么,等她重新拼凑起自己的思绪,不由得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嫉恨。
她们趁着自己怀了孕无法侍寝,个个都争宠往上爬,这算是什么,趁人之危么?
往日里与姚念谙和方景颐姐妹相称,其中有几分真心实意,她自己掂量一下就能掂得出来,也不过是夹了芦苇的袄子,看起来厚,穿起来冷罢了。
这点子情分不够过冬的!
如今自己即将诞下麟儿,眼看着就要坐稳后宫第一宠妃了,姚念谙和方景颐就算趁机得了宠,莫说是婕妤婉仪,就算是封了嫔,也没有什么能爬到她头顶的机会,将来……将来……
杜蘅芜的心胸远远配不上那张圆润温和的脸,她这时粗粗的喘着气,使劲拧着宫女搀扶的臂膀,只觉得自己一张温和的脸要掉下来了。
这底下的真面目,却不能让人看见。
尤其不能让方景颐、姚念谙看见,她们尚且还有几分利用价值,要留着她们给自己挡去后宫的刀枪剑雨。
更不能叫皇帝看见,一旦他将自己认知的清清楚楚了,像读完了一卷书随手抛却,就再也没有流水般不衰竭的宠爱了。
宫女被掐的生疼,胳膊上的棉衣卷在了肉里,她只觉得蒨嫔娘娘仿佛变了一个人儿,宫女的脚步也慢慢的松懈了。
两人不知不觉朝着廊下走去。
杜蘅芜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目光和思绪都掉到了一片幻境里,只看得见自己华服加身和皇帝伉俪情深的景象,看不见脚下一摊冻得僵硬的雪和银亮的冰面。
这冰面上闪烁出一点碎金般的阳光来,杜蘅芜低下头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腰肢,看着自己金灿灿的容貌,忽得想起了七月份生日宴上的抽花签,她抽到了一支迎春花,签词是“独占芳菲:金英翠萼带春寒,得此签者:已为魁首……”
迎春,梅花。
一年之始,金英翠萼;一年之末,玉骨冰姿,占尽宫中风华也够了。
不比方景颐那山茶花“经霜斗雪:犹见真红耐久花,得此签者:绵绵不绝……”差。
方景颐今天封了婕妤又如何呢?
自己诞下麟儿后,少不得越级晋封,谁分了宠爱她也不怕。
但若必要之时,为了自己的青云直上,方景颐或姚念谙也只能退避三舍。
身旁的宫女伸出一只空闲的手,抖落了什么东西,仿佛是掸去身上的一丝跑出来的棉絮。
杜蘅芜偏着头打量自己在冰面上的容颜,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明晰,越来越艳丽,连那螺子黛的柳眉、红艳艳的嘴唇都看的一清二楚了,仿佛整个冰面在旋转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