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您瞧瞧!”他便说便挪了挪身子,把带来的几个人指给方景颐看,“小主,这几个宫女和太监是老奴亲自选的,皇上体恤您这里人少,嘱托奴才给您送过来,免得小主受到慢待!”
…………
宫里的日头沉得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碧瓦红墙的缝隙里,天就黑下来了,夜风也得劲的吹了起来。
长乐宫正殿门前的小应子本无聊的用手来回兜转一个黄澄澄的柿子,这会也不禁抬手要扶一下头上的鼠皮暖耳。
他甫一抬手,就被人敲了下来。
小应子疼的一跳脚,身子顿时紧绷起来,本能的想叫唤,又想起淑懿妃娘娘就在大殿内,生生忍了下来,嘟着个嘴呼呼道:“师傅,您敲我做什么?”
他的声音细如蚊讷,刚进来的安山源声音更小,拉着他离开了殿门,走到大红柱子旁,“你懒懒散散的样子像块烂泥,娘娘向来不喜,你这会子站在殿门前,是想招娘娘的眼么!”
安山源教训徒弟,脸上并无怒色,口气像是严重,却隐隐有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喜气,要把他的沉稳给顶破个洞似的。
小应子是他最得意的徒弟,在察言观色上十分敏锐,自然察觉到了师傅此刻的不平静,他转了转眼珠子,刚想问师傅何喜,恰巧几个小宫女过来将燃尽了的八角宫灯摘下,又换上了新的,眼前忽的亮了起来。
安山源神色扬扬,不自觉抬了下头,帽子上顿时一阵闪亮。小应子眼尖,一眼瞅到了那物事,张大了嘴要惊呼,早预料到的安山源得意一笑,飞快捂住了他的嘴,“嘿嘿,皇上赏师傅的,内廷里除了皇上身边的平仲,也就杂家这一份儿了。娘娘得圣宠,指头缝里漏下来的这一点恩泽也是泼天呐。”
说完自己想说的,安山源松开了手,整了整衣冠,用手拉了了自己上扬的嘴角,自言自语道:“你个轻浮样儿,不像是娘娘的左右手!”言罢才通报一声进了正殿。
淑懿妃松松绾了个鬟儿,正倚在榻上和季诗蔷说闲话。
季诗蔷脸生得黑,却偏穿了一身缕金象牙白百蝶图裙袄,衬得自己在面庞白嫩的淑懿妃旁边更加粗糙,不能入目。
季诗蔷哂笑道:“薛衣媚现在成了个从八品的答应,住在长秋宫附近的一个小破院子里,还天天的唱呀唱呀,期盼着皇上能听到。她也不想想,自己早就成了阖宫眼中不吉利的象征,一个扫把星,还想出来争宠!”
嫣嫔薛衣媚曾被皇上盛赞“嫣然如花”,同时歌喉也十分婉转,她本就是宫中的歌女,对皇帝的喜好抓的死死的,一度十分受宠。萧婕妤小产与嫣嫔有关,姬婕妤流产也有人指证嫣嫔,纵然最后并没有查出什么关系,但嫣嫔在皇帝陈元昭眼里却厌恶十分,他亲口评价她“天谴之人,怨气所钟”,并将她的居处迁到了冷宫长秋宫附近。
淑懿妃不屑道:“她是蝼蚁一般的人物,运道还不好,这就怨不得本宫了。”
她用手撑着下巴,得意的一扬眉,“倒是姬繁艾出乎本宫的意料,掉个孩子也就罢了,老天居然连她的命也收走了。这是天助,她更是怨不得本宫。”
季婕妤斟酌道:“娘娘说的是。姬繁艾的命是老天收的,但到底她肚子里那块肉丢在了咱们长乐宫。娘娘,您看,要不要做个法事去去这股子晦气……”
淑懿妃冷哼了一声,火气就上来了:“本宫天命所眷,岂怕这些魑魅魍魉。姬繁艾和那个孽根祸胎要敢来长乐宫里造孽,本宫能灭她们一次,就能灭她们两次。她们活着本宫尚且不惧,更何况死的透透的化成了灰!”
“娘娘息怒,是我想左了,竟拿自个儿庸人的思想来忖度娘娘。”季婕妤见她火气越发的大,忙不迭用手掌轻拍自己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