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嬷嬷看着如今的情形只觉得糟心。
雪薇叹了口气,轻声劝着黄嬷嬷:“她是先来的,情分自然与我不同!”
黄嬷嬷疾步走过来,瞪着眼睛恨铁不成钢道:“主子!您才是明媒正娶的郡王妃,那晴夫人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妾,郡王怎么能冷着您,反将个妾室玩物捧在手心里宠着,这不合规矩!”
雪薇心中苦笑连连,强打起精神劝解道:“嬷嬷莫要气恼,日子还长,我们慢慢来!”她说着,转头吩咐一旁抿唇不语的文娟:“文娟,快去吩咐厨房熬了滋补的养身汤给晴夫人送去!”
文娟略一迟疑,低声劝道:“这些日子主子承蒙世子妃照拂,不曾被府里人为难,府中送来的各样份例也足足的,可也禁不住这么日日都填补给了旁人。”她说到此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把晴夫人的身体养好了,郡王又常常宿在那,晴夫人若是率先有了身孕,您可怎么办?”
雪薇怔怔的失了会神,想到新婚夜郡王的警告,心中弥漫着苦涩的味道,她心里明白,郡王大概是不会让她先有身孕的。
她回过神来涩声叮嘱站着不曾动的文娟:“量要足,不可小气,快去罢!”
文娟见郡王妃态度坚定,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快步去西园的厨房传话。
偏房里,绿蕊听到动静忙去开门,晴夫人整了整鬓发,随后迎了出来。
魏俊进来扫视了一眼变得完全陌生的屋子,微微有些意外。
槅扇后的雕花月牙桌上多了一尊胭红的美人瓶,另一侧的月牙桌上多了一盆水仙盆景,旧的青纱帐换成了与帷幔一个颜色的粉缎帐幔,八仙桌换了雕花样式,晴夫人通身皆是新裁的锦衣华服,旧衣裳全都不见了。
能做到这些的除了窦氏不做她想。魏俊暗暗思忖着,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侧母妃张罗着为他娶妃,果然是有些好处的。
晴夫人见郡王已经想到了,也就没有做声。
魏俊接过晴夫人亲手奉上的茶盏,呷了一口,问她:“近来感觉身体如何?”
晴夫人垂下眼睑,轻声回道:“有了姐姐的照料,婢妾已经觉得身子骨好多了!”
魏俊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那个窦氏莫不是傻子吧?此间当真有这么大度的主母?魏俊心中泛起嘀咕,却没有再多问。
每日厨娘都会来送滋补的养身汤,这院里奴仆众多,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自然是瞒不住人的。
正说着,陈家的来送今日的补汤。
绿蕊怕她多嘴多舌,快步过去一手接了食盒,一手扯着她的袖子将她往外拉,可惜她身形瘦弱哪里能扯得动身板壮实的厨娘,一把被厨娘甩开了。
绿蕊又过来好言相劝,即便如此那厨娘也没有立刻走,到底厚着脸皮当着郡王的面多嘴了几句:“郡王妃吩咐奴婢每天不重样的为晴夫人滋补,前几日老鸭汤、萝卜羊肉汤、红枣乌鸡汤、黄豆猪蹄汤,一一炖过了,今日又是煨的浓浓的鲫鱼豆腐汤。奴婢每日是绞尽脑汁,思来想去,侍候产妇也不过如此了。”她躬身站在那里唾沫星子横飞地说了一大通。
魏俊放下茶盏,面无表情地吩咐李旺:“赏!”
陈家的满脸堆笑忙跪下谢赏:“多谢郡王赏赐!”
李旺在袖袋里摸出一块崭亮的雪花官银递了过去,陈家的在绿蕊的瞪视下伸出双手接了五两的银锭子,眉开眼笑地走了。
魏俊看着那盅浓稠奶白的汤汁飘着红红的枸杞,香味浓郁,半晌后,淡淡道:“你趁热喝,爷去窦氏那里坐坐!”
晴夫人面露讶异地抬起头来,绿蕊也没想到郡王刚来就要走,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往常在忙,既然来了至少也会留半个时辰。
主仆见郡王说完抬脚就走,忙上前恭送。
郡王一走,屋中立时冷清下来。
晴夫人瞧了眼桌上放置得有些温凉了的鲫鱼汤,淡淡吩咐绿蕊:“你喝了吧!”
站在一旁的绿蕊面露讶异,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端起汤盅出了内室。
晴夫人站在窗前看着正房的方向,暗暗猜测,今日郡王连留膳都不曾,晚间应该不会再来她屋里了。
现在如她所愿不在被苛待,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当初盼着郡王娶妃,等他真的将旁的女人娶回来,她又心里反感。
晴夫人望着屋中层层的粉缎帷幔喃喃的自嘲一笑,“女人果然都是自私的!”
魏俊唰地撩开帘子,大步进了正房。屋中香气袅袅,气暖如春。
窦氏主仆没想到郡王会突然过来,雪薇忙上前服侍郡王脱下紫貂披风,黄嬷嬷反应过来,慌忙出去悄声吩咐厨房的人预备丰盛的晚膳,哪管郡王留不留下,先预备了再说。
正房里,文娟很快沏上滚滚的热茶来,奉给郡王暖身。
魏俊看着面前因着他的到来忙得陀螺一样的主仆,又想到每次去偏房晴夫人待他的不冷不热,心里颇有感触,破天荒地留下与窦氏一起用了晚膳。
把正房服侍的人高兴坏了,个个喜气盈盈,望着一屋子笑吟吟的面孔,身旁又有窦氏周到细心的布让,魏俊心里一乐,没想到自己也享受到了魏仪每常享受的待遇,一时心情大好,就连惯常冷淡的面容也缓和了许多。
寂然饭毕,雪薇亦步亦趋地随着郡王去给长辈请安,前面有小厮打着风灯引路,忽明忽暗的风灯在前面摇摆,雪薇走在还很陌生的路上,心里慌慌的。
一路寒冷阴暗的道路每日多了窦氏的陪伴,好像连道路都变得宽敞了许多。魏俊心下想着,有了嫡妻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请安回来,走进四季斋,魏俊忽然顿住脚,他慢慢掸了掸衣袍,沉默良久道:“爷去书房了!”
微微垂着头的雪薇险些撞上郡王的后背,也忙跟着停住脚,安静站在那里等待,听到郡王不去她屋里,她忙带着人曲膝恭送。
郡王见她不嫉不妒,表现的十分温顺,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步去了书房。
雪薇暗暗松了口气,她每次看到郡王阴沉的面庞都有些紧张的透不过气来。
虽不曾宿在正房,可也没在去晴夫人屋里,黄嬷嬷看着书房晃动的帘子苦中作乐的想着,这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