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正时分,晴夫人恭顺地送走了在她屋里留宿的魏俊,穿戴齐整,立刻带着绿蕊去正房给窦氏请安。
雪薇刚一个人用过膳,正在净手漱口,看到匆忙来立规矩的晴夫人,笑着关切道:“晴夫人身子好些了吗?”
晴夫人曲膝恭敬道:“婢妾承蒙您的照拂,已经大好了,郡王妃不必牵挂!”
雪薇擦干了双手,均匀涂抹了香膏,轻轻笑了笑:“那就好,本来还要去看你呢!”
晴夫人面露不安,连称:“婢妾不敢当!”
“不必拘礼!”雪薇请她坐下,携了晴夫人的手,红着脸轻声笑道:“你我有幸一同服侍郡王,都是爷的人,理应相互扶持,有什么敢当不敢当的。”说着吩咐文娟斟上茶来。
这里没说几句,就见小丫鬟急匆匆进来禀道:“主子,世子妃和文大奶奶来了!”
雪薇听了,急切道:“快快有请!”一面松开晴夫人,起身迎出去。
一旁的晴夫人听说世子妃来了,也忙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抹畏缩,想躲没处躲,想藏没处藏,绞着帕子无措地站在那里。
帘子唰的一下被人从外面打起,两个衣着华贵的美人并肩走了进来。
屋中服侍的立刻矮下身去。
黄嬷嬷忙将脚炉里的银炭拨得旺旺的,请世子妃和文大奶奶坐。
屋中人俱厮见过,筠娘坐到软榻上,与雪薇笑道:“我们来看看你!”
文大奶奶则留意了一旁垂首敛目的晴夫人两眼,这才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雪薇亲手奉上热热的奶羹给两位嫂嫂暖身,又笑着道谢:“多谢两位嫂嫂挂念!”
几人话了几句家常,筠娘扫视了屋子片刻,看向雪薇语气温和道:“你这里还有什么需要的?”
“我什么都不缺,只是……”雪薇说到一半,犹豫着停顿住了。
文大奶奶见她不好意思开口,鼓励般轻轻拍了拍雪薇的手背,作势亲密的笑道:“但说无妨,这府里的掌家人就坐在你面前,还不大着胆子快快说来,等你嫂嫂走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筠娘坐在那里,笑着听她说。
雪薇见了,略有些腼腆道:“我身为主母,理应照管妾室……”她说着看向一旁低眉顺眼的晴夫人,这才继续道:“府里的规矩我不大懂得,还要麻烦嫂嫂帮衬。”
众人听了立刻转头看向衣着陈旧的晴夫人,晴夫人此时坐不是,立不是,不自在地垂了头,下意识地往下扯了扯裙子缩了缩脚。
筠娘很快收回视线,笑着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吩咐绣房的人过来一趟就是了!”
雪薇闻言,欢喜地拉了筠娘的手笑着道谢,眉目中有了几分当姑娘时的灵动飞扬。
文大奶奶看着掩袖直笑。
晴夫人却越发低了头。
立在一旁的文娟并不像绿蕊那样畏手畏脚,心里只觉得世子妃亲切,她趁空上前两步笑道:“世子妃,您身上的味道真好闻,用的是什么香粉啊?”
文大奶奶听见也不禁好奇地看过来,她也很想知道却一直没好意思问出口。
筠娘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摊开手低头看了看,随即笑而不语。
竹月笑道:“我们主子从不用香粉,衣服上也不熏香,那些香饼子、香球更是不曾用过。”
文娟听了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只觉得不可思议。
文大奶奶见如此说,心里更加好奇的厉害,偏偏求而不得,不由面露失望。
雪薇见了就笑着道:“我那里有几瓶上好的香露,虽没有世子妃身上的味道好闻,比旁的味道却是不差的,文大嫂若是不嫌弃,去时带走两瓶。”
窦夫人开的香露铺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文大奶奶笑着道谢,言语间很快拉近了距离。
又叙了片刻,筠娘笑着起身道扰,文大奶奶见世子妃要走自己没了留下的必要,也随着一同起身作辞。
雪薇见苦留不住,只得亲自送出门去,晴夫人跟在主母后面恭送,等世子妃和文大奶奶走远,她顺势提出告辞,安静回了自己的偏房。
雪薇送走了来关照她的世子妃,进屋就开始收拾箱笼,找出那只放香露的箱笼,让人给府里的女主子每人送去两瓶,唯独王妃、苏侧妃和世子妃每人又多加了两瓶。
折腾完已尽晌午,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只好进内室歇了个晌午觉,睡醒时还小小地赖了一会床。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这日午后,雪薇正在屋里做针线,就听庭院里传来李旺拨高了的叫门声:“绿蕊快开门,郡王来了!”
守在正房的黄嬷嬷听见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抱怨道:“这个奴才也太不知轻重了!”她说着,放下手头的活计,蹑手蹑脚地站到门边,将帘子掀开一条细缝,弓着身体悄悄向外张望。
敏郡王面容冷峻地站在庭院里,被寒风吹得衣袍翻飞,随身的小厮李旺正在喊门。
雪薇见嬷嬷气恼,放下手里绣的绢帕,抬头说道:“许是冬季寒冷,房门严密,屋里人没听到误了开门,所以大声了些。”
黄嬷嬷冲着偏房窗内啐了一口,撂下帘子着恼道:“这么个四四方方的院子,正房和偏房才几步路?站她门外叫门,我们能听见她们能听不到?”
“老奴看那小厮就是故意要叫嚷的人尽皆知!”黄嬷嬷带着恼意转回身,举着手指,低声说给雪薇听:“您是新妇又是正妻,郡王在您这里也只留了三天,紧接着郡王一连五日都宿在了晴夫人屋里,那奴才明显是在提醒众人晴夫人比您更为得宠!”黄嬷嬷说到此已经气得喘起粗气。
还有句话黄嬷嬷强忍着才没有说出口,那三日里头还有两日二人是分着睡的,郡王并不曾与郡王妃同房。就连回门也是她自己回的,哪里比得世子妃,是由世子爷陪着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