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大娘笑道:“你倒光棍,也罢。你坐了二十年牢,也尽够了。如今既得自由,回去和儿子享享天伦罢。”
卫长庚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前几年我只当你已经去世了,没想到你却还活着,能再见到你,我……我很是欢喜。”
公孙大娘柳眉倒竖,斥道:“你若再说疯话,当我不敢再关你二十年么?”
卫长庚看着她的绝美容颜,叹了口气,道:“二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的青春年少,而我却已经垂垂老矣。也罢,就此别过吧。”
卫栖梧因为公孙大娘囚禁他父亲二十年,原本对她十分仇视,现在却隐约猜到其中因果,只怕是父亲作茧自缚。想到辛苦养育自己长大的母亲,不由悲从中来,扶着卫长庚慢慢去了。
夏珩忽然想到一事,忙追了上去,把叶婧衣的事和卫栖梧说了,请他帮忙寻访。甚至把叶婧衣受辱的事情也说了,心想他早晚要知道,先说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好,至于他能否接受,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卫栖梧没想到和小叶子大半年没见,她竟生出如此变故,忙表示安顿好父亲之后,一定竭力寻访婧衣的下落。夏珩见他对叶婧衣十分关切,这才放下心来。
夏珩和卫栖梧谈了半天,回来之时,只见燕小七坐在一块山石之上等她,公孙大娘却不见了。诧异道:“你师傅呢?”
燕小七叹了口气,道:“她不是我师傅。”
夏珩吃了一惊,心想自己虽然不识得公孙大娘,但是卫长庚对公孙大娘痴心一片,怎能认错?适才那人若不是公孙大娘,又能是谁?问道:“那她是?”
燕小七道:“是我师叔。”
夏珩道:“你师叔?你还有个师叔么?”
燕小七道:“你可知我师傅的名讳么?”
夏珩道:“不是公孙大娘么?”
燕小七道:“大娘是她的排行,我是师傅的七弟子,师傅也常叫我七娘的。我师傅的名讳,单名一个幽字。”
夏珩沉吟道:“公孙幽,好名字。”心想这个幽字十分典雅,适才那女子的性子却有些凌厉,果然不太般配。小七常说她师傅性情温柔,倒是挺配这个幽字。
燕小七道:“我师傅有个孪生胞妹,生得和她一模一样,性格却各有千秋,我师傅性情温柔婉约,师叔却跳脱喜动。我师傅是姐姐,自小到大,什么事情都让着妹妹,可是有一件事情,师傅却是不能相让的,终于让师叔负气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夏珩道:“是什么事?”
燕小七摇摇头道:“师叔没说,我也不知。师叔离家出走后,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仗着无双剑术,闯出偌大的名头。”
夏珩一惊,道:“这样说来,当年在名剑大会上独占鳌头的,其实不是公孙大娘,而是……公孙二娘?”
燕小七道:“我师傅性情温文尔雅,又怎会和人去比武夺剑。我小时候缠着师傅要看御神宝剑,师傅却笑而不答,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今日和师叔相见,倒让我弄明白许多事情。”
夏珩道:“哦?”
燕小七道:“师叔在江湖上行走,旁人只当她是大娘,她也懒得解释,久而久之,她干的事情就全都落在我师傅头上。比如当年去皇宫献艺,去的人其实是师叔,而不是我师傅。她在皇宫中收了宜城公主李裳秋为徒。后来宫廷变故,李裳秋向我师傅求助。我师傅不明原由,没有出手助她,她以为师傅绝情寡义,从此便恨上了七秀坊。”
夏珩道:“原来如此。”
燕小七又道:“说起来,若是没有师叔,我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当初师傅行走江湖,原是为了寻找师叔的小落,这才因缘收留了我们众姐妹。后来她久寻无果,心灰意冷,便在扬州建立了忆盈楼。”
夏珩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原来你师叔的名字叫做公孙盈。”
燕小七道:“你知道就好,不要乱说。”
夏珩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一事,道:“我们何不请公孙二娘去救卓师姐?红衣教主阿萨辛甚是厉害,连澄正大师都死在他手上。想来也只有公孙二娘才是他敌手。”
燕小七道:“唉,师叔说她隐居于此,不想过问世事。她和我师傅怄了一辈子气,现在师傅死了,她很是后悔,只想在这儿好好陪她。我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二姐的事,她就不见了。我追也追不上。没奈何,还是我们自己去罢。”
夏珩安慰道:“那也只能如此了,你放心,我们一定可以救出卓师姐的。”
燕小七点了点头,望着公孙大娘的香冢,道:“师傅,你找了师叔一辈子,现在她回来陪你,想来你也不寂寞了。弟子有空再来看你。”拜了一拜,拉着夏珩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