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军在阿史那坚的带领下蹿入了山中,阿史那坚在逃亡的过程中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军队并不是一个有多少劲就能使出多少劲的个体,军心涣散不能往一处使劲之后有多少劲也等于没劲,眼下不是兵力不济,只是军心散了,恐惧压过了战意,其实自己的兵力还是很占优的吧。
阿史那坚想着想着有些振作起来,所以,如果找个地方舒缓一下这个一直被骑兵咬着屁股的局面,自己好好地鼓舞一下士气,说不定就能打一个翻身仗,身后追着自己的那个皇子,如果能活捉,一定是个谈判时的大筹码。
可是怎么样才能暂时摆脱这些骑兵呢?
阿史那坚脑袋中突然灵光一现,林子,绕到林子里,马在林子里跑不开,树林茂密的地方,有马和无马差别不大,骑术不好的骑兵还跑不过步兵。
这么想着,阿史那坚喊了一声“大家跟我来。”便率先带头冲向了附近山脚下唯一的一处林子,突厥兵们早就慌得找不着北,自然跟着主心骨走,大片的突厥兵浩浩荡荡地在山间奔跑着,在拥挤中踩踏着,冲向那片林子。
一路追杀下来留下了稀稀落落的几百具尸体,还有不少是突厥兵发生踩踏事件后留下的。进了山间以后骑兵们就在李成明的示意下以鼓噪为主,追杀为辅,成功地把阿史那的骑兵按计划逼进了那处林子。
好不容易冲进林子深处的阿史那坚绝望地发现,林子深处,密密麻麻地走出数不清的兵士,看来早有人布下了散局在这里等着了,为首两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是少年模样,都目光凶狠地盯着他。
宁城里,百姓们奔走相告的欢声一直未曾停歇,持续到了现在。
张泽站在城门下,眯着眼睛地看着蓝田,白云,悬在正上方的太阳,不禁感慨万千,也许真的要死过一次,才知道生活的美好吧,张泽这般想着,笑呵呵地招呼着守军们来到城外清理战场。
清理战场可是个重活,看到尸体要埋,看到装备要捡,看到活的战友要救起来,看到活的突厥人也要敲晕了带走。
说到埋尸体,无论敌友,人死万事消,挫骨扬灰不提倡,这是一个民族的气度。所以尸体该埋还得埋,哪怕只是挖个坑填了呢,总比曝尸荒野强,不是吗。
张泽看着远处还在打架的两个人,不禁有些失神,他突然觉得有时候有些事情和挫骨扬灰差不多是一个性质的,比如现在那个黑衣小哥正在干的事。
守城军一千余人都看见了,个个假装没看见,自顾自清理战场,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周瑜打黄盖嘛,不过很显然所有人都很好奇那个鬼面具到底会再冲多少次,假装低头的实际上都在偷偷瞄着那边。
有时候两个兵士边走边偷瞄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会尴尬地站起身若无其事地笑笑,互道一声“早啊,吃了吗?”,尽管此刻日正中天。
茶渡慎的面色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有些苍白,不过他依然中气十足怪嚎一声扑向封一辉。
封一辉无可奈何地一脚把他踹翻,正要转身去追大部队,茶渡慎又一次嚎叫着扑了上来。
生平第一次遇上这样百折不挠的极品,封一辉用匕首狠狠地在对方胸口上划了一道,然后转身想跑,随即身后又传出了一声噩梦一样的怪嚎,封一辉不想传出去说自己被这么个傻子追杀,只好回头,正打算再一次把对方踹翻,却看到了一团雾气。
和一个从雾气中走出的美丽女孩。
女孩轻轻扶住了不停挣扎着的茶渡慎,转过头来,封一辉明显看到她对自己笑了笑。
“肯定没有笑,那个女人肯定不知道笑是个什么。”李成明一边观察着林子里的动静一边斩钉截铁地说。
封一辉把头转向一旁不看他“就是笑了。”
自从封一辉骑快马追上来以后两个人就一直在争论这个问题。
李成明想了想,还是先把这个话题翻篇儿吧“我问你,既然那个叫茶渡慎的这么烦人,你为什么不把他杀了,上次在金泉殿前也是,你划在那俩酷吏身上的每一刀都精确避开了所有要害。”
封一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有什么,我信佛,没人花钱买,我一般就不杀人。”
李成明差点从马上摔了下去,抬起脸来表情宛若囫囵吞了一个鸡蛋到喉咙里“你居然信佛?那你上次在阿修罗寺,我明白了,难怪我被那么一大群和尚咬着屁股追你都不帮我,”
随即他又疑惑地问道“那你不是还免费帮我杀了索元礼吗?”
封一辉愣了一愣,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李成明,斩钉截铁地说“那个女孩,她一定冲我笑了。”
李成明“……”
不一会儿,林子中兵器相击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群人沙沙地跑步的声音,伴随着哀嚎和崩溃的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