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也认可于此，那云中定然就有洛阳所不及之长处。此事既已定下，就不必再议了。”晋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随口将鲁敬敷衍下去。

鲁敬蔫着退回半步，但紧接着就咬咬牙又站了出来。这次声音也大了许多，直接跪下喊道：“殿下！请万万要三思啊！云中虽为殿下根基所在，但定都毕竟不同于镇守边疆。如今大汉北有蒙古南接叛军，若两方合谋来犯，洛阳至少有险可守、有缓冲之地可防。而云中一旦被困，那就等同于断了全国各地之联系，此乃大忌、大忌呀！”

晋王这下脸色也难看起来，冷言相对：“孤岂会重己私而轻国事，定都之事早有公论，莫非你一个左丞，自以为深谋得过群臣、远虑得过陛下不成？”

他将“陛下”两字吐得极重，这是威胁。若此人再不识好歹，那等他的，可就远不止削官这么简单了。

可鲁敬偏偏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长跪不起，一边重重磕头一边脱口而出：“请陛下三思！”

全场顿时陷入寂静，连晋王动怒的表情都瞬间凝固在脸上。

鲁敬也猛然意识到自己口误，整张脸一下变成煞白。

不等他磕头认罪、为自己辩解，晋王就首先大发雷霆，一拳重重砸在身前桌案上，向下面怒吼：“鲁敬你想做什么！父皇现在不适应北方寒气、龙体不适正在修养，孤暂代父皇处理朝政。你竟敢胡言乱语、口

出狂言，是故意想给孤扣上不忠不孝之罪名不成！”

鲁敬急忙辩解：“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臣一时口误，绝无他意、绝无他意呀！”

不过他的声音被晋王怒不可遏的吼声所掩盖：“给孤将他拖出去，以大不敬之罪处以绞刑、以正视听！”

这个临时被征用的衙门里立即涌进来数名士兵，二话不说就将鲁敬架起来往外拖去。

“这人倒真是个大忠之人。”就连宋仪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思量片刻，他终究不忍看这么个忠义之士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想试着上前求上一情。

但他刚要迈步，站在他身旁的申明厚一脚踩过来，将他刚刚抬起来的右脚紧紧踩住。

这是申明厚在无声地阻拦。

宋仪看向这个老丞相，但对方却目不斜视，低垂着双眼静默不语。

与此同时，已经被拖到衙门口的鲁敬自知死期将至，又无人敢出来求情，精神溃散之下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疯狂，嘶吼道：“陈理！你弑兄夺嫡、欺君篡位！重己私而轻社稷！你现在得意一时又怎样，你终究要背上千古骂名，受万世唾骂！你不得好……唔……”

他只骂到一半，就被士兵用力堵上了嘴。

这些骂词，在这样的年代，光是听到就是罪过，没人敢继续听下去。

晋王所做的事被以辱骂的形式公之于众，此时已经面色铁青。

“众卿，迁都之事，谁还有异议？”他冰冷的眼神扫过每一

个人，没人敢再出声。

“哼，那今日朝会，便到此为止。众卿，好自为之。”

丢下这句话，他就起身，一甩衣袖径直离开。

他走后许久，鸦雀无声的衙门内才敢稍微有了一点点动静。

“呼……”宋仪也终于在重压下松了口气，对旁边的申明厚行了一礼，小声说：“申相，方才多谢了。”

申明厚摇头：“你对殿下的了解不如老臣，鲁敬在那时候说出那种话，就算是口误，也没救了。你还年轻，没必要去为他说什么情。”

宋仪不禁沉默，申明厚便顺势邀请道：“驸马爷，同行一段？”

于是两人并行在衙门外，同时默契地往清净地方走去。

“申相，你方才说你对殿下很了解？”宋仪主动开口，声音只有两人听得到。

“谈不上很了解，只是有过些接触。”申明厚说：“晋王殿下有本事、有雄心，说一不二。”

即便这里只有两个人，申明厚仍然用词小心。

不过光是三个词，就让宋仪初步了解了这位未来的帝王的基本面：野心勃勃、独断专行。前者通过这段日子已经显而易见，而后者则是宋仪不知道的，这信息很有价值，能让他以后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那……比起豫王怎样？”宋仪不禁想起了那位从未见过，又几乎没有了解的皇子。

“豫王殿下或许会成为一位仁君。”

申明厚用“仁”来评价。不过仁君有很多种，可以是英明

宽厚，也可以是中庸软弱，宋仪仅凭申明厚的描述无法判断豫王属于哪一种。不过纵观过往，仁君向来只存在于盛世。乱世的“仁君”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申相的意思是，晋王殿下更适合现在的大汉了？”宋仪揣摩着申明厚的意思。

而申明厚不置可否，只是指了指天空：“谁更合适，现在也无从谈起喽。都是天意、天意。”

随后，他又问：“驸马爷，皇上对你那般重视，你又为何如此倾倒于晋王？”

申明厚说得不错，宋仪现在的立场几乎完全站在了晋王一边，若非如此，皇帝或许也不会这么快就隐入幕后。继承了李镜明衣钵的宋仪本就是皇帝想要用来连接内外的心腹，如今他倒向晋王，让皇帝在很多事上都失去了一大支持。

“大势所趋罢了。”宋仪对此也隐隐有些愧疚，不愿多谈，只又补充了一句：“申相你不也一样么。”

申明厚从表现上来看也同宋仪一样，选择支持晋王。原因无他，晋王已经得势，现在不支持，将来又该如何自处。

“嗬嗬，那我也一样，大势所趋。”申明厚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用宋仪的回答回应了宋仪的问题。

“申相，你觉得，若是李镜明那老头儿，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申明厚眯起眼、皱起眉，竟然真的在认真考虑，不过许久后还是摇头：“他呀？我还真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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