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头”真的不回老鸦洲了么?
老鸦洲的田地分清了,似乎洲上的人名也跟着分得一清二楚。很多人的姓名,突然被叫起来,不太顺嘴,像“老鬼子”的姓名是胡毕生,谐起洲上的粗话,很挂耳朵。不管怎么说,有名字就正统得多了。有的是外号占了先头,像“小老”叫赵亮堂,他养父“跛子伯”叫赵富海;“土墩子”叫赵宏兵,他女儿“炭头”叫赵大娣,他儿子“扁头”叫赵永强;“犁别耳”叫何志得,他儿子“拉瓜”叫何魁;“歪歪嘴”叫王宜学,他儿子“大卵子”叫王立德;“双喜临门”叫何立香……有的名字似乎都忘了,特别是女人,嫁过来时跟着丈夫叫,生了孩子跟着孩子叫,而这次也七问八问地全问清楚了,像“小老”赵亮堂的生母叫仇翠翠;“土墩子”赵宏兵老婆、“炭头”赵大娣和“扁头”赵永强的母亲叫涂梅子;“犁别耳”何志得的老婆、“拉瓜”何魁的母亲叫江腊菜;“歪歪嘴”王宜学老婆、“大卵子”王立德母亲叫钱美丽……有的一直只喊着名字,像桃花姓樊,红叶姓
刘,菱子姓阮……小椒一家是特例,她跟着生父的邹姓过来后,她和她母亲吴红英嫁到洲上,热心的人都将她继父赵富贵叫成“小椒她叔”……有的名字在洲上不好叫,像代销店“叶经理”是洲上红人,直呼大名肯定不合适,他叫叶双喜……一时间,洲上把喊名带姓当作一种玩笑,你叫过来我喊过去。
有了田地,人的心底实了。赵亮堂就是一个什么时候都有抓有挠的感觉的人。他家收下头一季早稻的时候,却视为老鸦洲的种田能手,让很多人不服气。
“犁别耳”一句粗话,倒说出了些话道理,“他把田地当女人一样侍弄,不出货,那才是怪胎呢。”
赵亮堂对田地那个亲、那个勤、那个把命都贴在上边的劲头,在老人的谈古里都没有听说过。
先说田,还是队里的油菜籽打完后,他将油菜桩花了两个半天、一个有晕晕月的晚上全部拔出来,晒干后在田的四个角烧了四堆火粪。田放水之前,将火粪洒了一层。放水之后,猪栏的垫草挑了四十八担,花花地铺了。先是大犁深翻了一遍、横竖耙了两遍,浸了一周后,鸡窝粪便和茅厕里的人畜水肥,几十担泼了下去,又用小犁翻一遍——让换工来帮犁田的邹小椒继父赵富贵臭得鼻也里塞着棉球,他说“我给你犁田跟掉进粪坑一样”,中午见到碗底有四大块蒸咸肉,才不好意思多说什
么——尔后借来一把耖,将田拉平,还用泥车走了三遍,将猪栏垫草和从田埂四周的砍的绿草全部砸到下边,不仅成了扎实的底肥,而且还有利稻秧的落根。犁耙家伙一样不缺地在一亩多田里做了工,他自己还花了三个晚上在里边用脚一脚压着一脚地走了一遍——他说,权当他依然走在洲上的夜里——将麻雀蛋大小的石头子和硬骨子泥团全都剜出来扔到田头,有七个小堆头。
赵亮堂与别人换工,很快洲上人都愿意,你只要说出换工事,他都会在你希望做好之前比你想象得还要好地做好了。赵亮堂做换工,比自己家还尽心,邹小椒后来说他死心眼,他却说:“你不把心放在别人的事上,别人怎么可能把你的事放在手上呢?”
秧,也是赵亮堂在早晚太阳不大时,先拉线打好双,再到夜里一棵挨着一棵插下去。他做点事还苦得很,不管天有多热,他下到脚趾头、上到头门心都要用破衣裳裹得死死的。大集体时,很多事都不会让他做,如今有的工人家跟你换,有的工要是换会让人笑话的。下水田,他最怕两样,一是牛虻子,想想头皮麻三天,连牛皮都能盯穿的大虫子,要是落他那豆腐似的皮子上不是想怎么啃就怎么啃啦?还有麻蟥,看着不大,盯起来不知不觉,吸起血来堪比吸血鬼,之后落下的血眼痒得人恨不得将那块肉挖掉
田里种下了绿,赵亮堂几乎将家安在了田埂,白天他在,夜里他还在。田水,什么时候都放得恰到好处。别的人田耘三遍草,他是天天耘,见一根拔一根。上半年的天气也是很给老鸦洲人的面子,用叶双喜的话说这才是真正的风调雨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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