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缓缓从韶山的峰峦间隐去，一山的苍翠都被抹上了胭脂。沿山而下，掩映的绿树翠竹中是一个充满生机的村子。这里便是毛汐华的故乡，位于潇州泽谭市韵山乡的韵山村。此刻，村里，四处炊烟，袅袅而起。

在一栋十四间的瓦房院子里，一个中年妇女正拿着一个小竹簸在撒谷喂鸡，随着她“咕咕咕”的叫声，十几只鸡争先恐后地抢着谷粒。不远处，一个戴着瓜皮帽穿着短褂的中年男人坐在板凳上，闷头敲打着一张犁。这时忽然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娘！娘！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边喊边直跑过来。

中年妇女应声抬起头来，正看见少年身后，毛汐华背着一个旧的行李包，大步奔来，老远便喊道：“娘——娘——”这中年妇女正是毛汐华的母亲文勤美，看的毛汐华后，两行泪珠不经意间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她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汐华？”手一抖，小竹簸顿时掉在了地上。鸡群蜂拥了上来，争抢着谷粒。

“去去去，去去去……”正在修犁的中年男人赶紧抢上前，手忙脚乱赶开鸡，捡起竹簸，放到了一旁的竹架子上。这时毛汐华放下手里的行李，向他叫道：“爹。”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去修犁。文勤美急忙擦去眼泪，对着那名十三四岁的少年说道：“快，汐民，帮你哥把行李拿进去。”那少年答应着，毛汐华忙说：“不用了。”拿起行李便进了屋。

一家人吃过晚饭，一家人都坐在灶房门口。文勤美缝补着衣服，毛汐民则剥着豆，毛汐华则坐在一旁，不时地悄悄偷窥着自己的父亲毛盛贻的表情。

房里“噼啪”燃烧着的火塘上，吊着一口老式铜吊壶。毛盛贻就坐在挨近火塘那一条凳子上，把旱烟锅凑近火苗，点着了烟丝，跳动的火苗照亮了他满是皱纹的脸，他长长地喷出一口烟，紧锁的眉头下，目光固执。半晌终于开口问：“你说的那个什么学校？”

毛汐华小心翼翼地说：“京州的北京高级然力学校。”毛汐华刚说完，毛盛贻便猛地把旱烟锅往凳上一磕，“我不管什么学校，一句话，现在什么学校你都不要再打主意了！两百金币，亏你说的出口！”

毛汐华则低头呢喃着：“我这是学…”这次没等毛汐华说完，毛盛贻便打断他，用旱烟锅指着毛汐华喊道：“你还敢跟我说你要学习，你学的什么鬼习！”一旁缝衣服的文勤美忙说：“哎呀，你好好讲嘛，一开口就发脾气，汐华这才刚回家…”

毛盛贻瞪了她一眼：“你少啰嗦，就是你把他给惯坏了！”文勤美只好不作声，继续缝手中的衣服

毛盛贻却越说越生气：“我早就说了这什么破然力学又难学，要的学费又多，当时要是听我的老老实实地和我学经商，你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你现在看看你自己，也是快二十的人了，你那时说你要去学你那个什么破然力，老子我没有供你去吗？！刚开始读完了那几年，又和我说还要再去读什么高级然力学校，我又供你去了，可你倒好，半年时间学校换了两三个！哪个不是学几天就退学！你学习？你把老子我当猴耍才是真的！这些都算了，你居然还敢背着我去参加那什么革命的革命军！什么不好当啊？你去当兵？真和别人打起来，你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不是已经退了嘛，再说，那时候当兵还有军饷拿。”毛汐华嘟囔道，“军饷？老子有吃有喝供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为了那几个破军饷命都不想要了是吗？”说到这，毛盛贻叹了口气，话锋一转说道：“唉，罢了罢了，以前那些事就都算了，今天你既然回来了，就别想再走了！今后踏踏实实地和我学务农经商！”

毛汐华头一扭：“我不！”

“你敢！我告诉你，以前我是由着你的性子来你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一次是板上钉钉事！你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你也不要再想成为什么然者给我们家光宗耀祖了！我也不需要！以后就跟我学务农经商，学好了以后老老实实成家立业做生意，也免得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一世人在外面游手好闲！”

“毛汐华闻言，猛然站起来，毛盛贻瞪眼说道：“你干什么？”

“我不要钱了，我明天就回永湘！”

“你再说一遍！”

“我明天就回永湘！我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