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祸起萧墙 下(2 / 2)

云胡不喜 永定四十年 2410 字 2021-07-14

“你有什么办法?”不仅沈樟栋怔住了,大殿内所有人都十分意外,有意无意的竖起了耳朵。

“其实要验证徐侯清白很简单,“不知为何一股阴森森的寒流透过窗户纸涌入大殿,子璋和子璇感到后背传来彻骨的寒意,“不知徐侯可愿效仿春秋易牙“

满堂寂静。

易牙乃齐国彭城人,为齐桓公庖厨。一次桓公一句无心戏言,说寡人尝遍天下美味,却独独没有吃过人肉,易牙便将自己年仅四岁的儿子杀死,烹制成汤,以适君上。

胡文庸这是要徐启诚效仿易牙,杀子献帝,以表忠诚。

如若徐侯不肯嘛,“胡文庸的声音低沉而阴森,仿佛沾上了让人作呕的粘液:“那侯爷对陛下的忠心也不过尔尔。“

温善衡不由后退两步,他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发生的一切。

贺刚和胡文庸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确实不简单。

“圣贤”之人,往往都是叫别人去死,而自己却不会死。

以偏概全,断章取义,无中生有,颠倒黑白。

明枪或是暗箭,是抨击一个人最常用的手段。徐启诚毕生戎马四海,是阻挡了一辈子明枪的将军,无论是战场上刀光剑影,狼烟烽火,还是朝堂上义正言辞,分庭抗礼,威远侯爷不曾认输过,更不曾畏惧过。对他来说,他就像是茫茫草原上展翅翱翔的雄鹰,鲜活而又不羁的生命,活在光芒里,死也在光芒里。若说这一辈子有什么不敢让徐启诚拿到台面上,恐怕就是子璋和子璇无法言明的身世了。

但暗箭犹如草丛深处潜伏着的毒蛇,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喷洒着腐蚀人肌骨的汁液,如同一把淬毒的利剑,在暗处伺机而动,随时给予人致命一击。这把利剑,就是那些号称‘御史‘口中的三寸不烂之舌,而那些毒液则产自于他们内心最阴暗的角落。舌只长三寸,却可兵不血刃,斩杀千军万马于无形。

如果徐启诚生活在现代,他就会知道,这种技能说的好听一点叫辩才,通俗的说,就是嘴炮。

“胡,文,庸!”沈樟栋直接一手抓住胡文庸的领口,把人拎到胸前,一双眼睛里愤怒的可以喷出火来,“你当真是一个没心没肺,不忠不义之人!”

“够了!“殿中传来一声愤怒的暴喝,陈伯安已然将桌案上所有卷宗、奏折和茶盏尽数挥到地上,“砰砰啪啪“乱成一片。

“你们看看你们的样子,这哪里像是朕的军侯,臣子,简直就是无赖,泼皮!”

天子震怒,再无人敢发一言,几人尽数伏跪在地。沈樟栋也不敢在和胡文庸纠缠,一把将他惯倒。胡文庸被抓的衣衫不整,此时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叫屈,愤愤不平。

陈伯安紧紧盯着徐启诚,放佛要将这个陪伴了自己十数载的人看出一个洞,掏出他的心。

“善衡和京辅所言不无道理,三军不可无将。不过朕看徐侯年事已高,恐怕不堪重任,主帅之职,还是交给旁人吧。”

一阵寒风吹过,灌进徐启诚的领口。

“此次南征,你为副将。徐侯劳苦功高,你这一双儿女就不要放在侯府里了。“陈伯安静静地看着他,“既然命格贵重,那就带进宫来。由朕来替你‘照看’。“

张京辅担忧地看了徐侯一眼。将子璋子璇两人送入皇宫,名为照看,实为人质。皇上终究是对徐启诚起了戒心。倘若滇南有异,只怕第一个被诛杀的就是这一对命格异数的儿女,尤其是这个可以传承宗庙之重的儿子。

“至于你的妻子和其他儿女,朕也会叫人好好‘关照‘。等你班师回朝,朕带着你的儿子和女儿,来给你‘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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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启诚刚踏出殿门,就被外面强烈的光线刺的眯了一下眼睛。

他下意识的低下头去躲开,闭上眼睛,忽然胸腔中传来一阵剧痛,而后扶住门框,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

子璇跟在父亲身后,见状想上去搀扶,却被徐启诚摆摆手隔开了。子璋默默的走到父亲身边,伸出右手的手臂,递到父亲面前。

徐启诚扶着儿子的手臂直起身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子璇站在徐侯身边,她从未如此认真的打量过自己的父亲。徐启诚脖子后依稀可见一道清晰的刀伤,两鬓已经长出斑白的花发,将军半生戎马,肩背已有些佝偻。

但腰杆却挺的笔直。

“十三年了,为父不是一个好父亲。“徐启诚看着子璋,“让你们受苦了。“

子璋默认。十三年,他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

“你此次任性妄为,别以为为父走了就会轻易放过你,等我回来照样和你算账。“

徐启诚松开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招手让一旁的女儿过来,转头看向子璇。

“刚才把你吓到了吧?”

子璇沉默以对。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同父亲说话。

若说徐侯和子璋还有每年例行一次的“训子“和”责骂”作为父子关系存在和延续的证明,那这十三年来,他与子璇的交集近乎为零。大约那一天子璇惹怒了父亲,被按在他腿上挨的那一顿打,仔细想来,可以算得上是父女之间最为亲密的互动了。也正因为如此,徐启诚望着女儿,一时半刻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安慰。他确实从未了解过这两个孩子,以前是认为没有必要,现在却是赶不及了。

“还疼吗?”

子璇眨眨眼,没听明白。

“为父那日责罚于你,打的疼吗?“因为是女儿,徐启诚难得缓和下语气,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一整日的□□,惶恐,被侮辱冤屈的羞愤与震撼,因为父亲一句“还疼吗“,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从女孩脸上悄然滚落。

“好了,不哭了。”徐启诚拍拍女儿的肩膀。

“为父半生戎马,几次险些命丧于刀下。“男人一双深沉的眼睛看着两个儿女,“这几十年,与天斗,与地斗,不畏生,也不惧死。“

“在宫里照顾好自己,待为父凯旋,来接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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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多亏大人暗中替我说话,大人的恩情,在下铭记于心。”无人之处,徐启诚对张京辅拱手行礼道谢。

张京辅连忙扶住徐侯:“侯爷切莫多礼,我也是受人之托。侯爷南征在即,一路千万多加小心。”

“圣上限制了我的出入,我现在不能贸然回府,必须马上去军中。不知大人是否能在帮我一个忙?“

张京辅其实从头到尾都不愿意蹚这个浑水,但是想起那人的嘱托和来前儿子的一番话,还是叹了一口气。

“侯爷但说无妨。”

“请大人悄悄派人传信给侯府,告知侯夫人和世子,府中有奸细,让她千万当心,务必查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