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辣的日头悬在天上,大地被灼烤的龟裂,无数难民如潮水涌向西安府。
李鸿基坐在一辆马车上,车厢内,他掀起帘子看向外面。
仿佛置身另一片天地。
前往西安府的路上,全都是难民,衣衫褴褛,饿的有气无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公子,给我点吃的吧?”
“老爷,赏几文钱,我们买点吃的吧?”
“小姐,孩子可怜,求您可怜我们娘俩”
李鸿基心里暗叹,如果自己没动那笔银子,或许也是其中一员,可话又说回来,自己没动那十万两,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放眼望去,难民望不到边。
自己姐夫曾经说过,明朝若亡那就是天意,初始李鸿基还不信,这么大一个国家怎么会无缘无故亡了呢,直到他再次踏上路途,所见所闻无不印证王昭昔日的话。
是啊,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呢,那暗无天日的岁月,在肃州日子过得太安逸了,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呢。
自万历年起始,年年大旱,年年蝗灾,几乎没有一年能躲过,肃州能丰收全靠新农物耐寒耐旱的属性,至于原来的稻谷,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民众有了吃食,新农物也以瞠目结舌的速度发展起来。
李鸿基一度想要进京去看看,可那里路途遥远,若没有保驾护航的人简直是九死一生,外面的世界上残酷的,茹毛饮血。路上他见到的惨事太多太多,于是乎他
选择去西安府看看。
那里是陕西四通八达的枢纽,情况或许会好些,只是他错了。
情况并没有好起来,难民们也有自己的判断,每逢天灾,他们不约而同的会朝着大城市去,因为那里有足够多的工作与食物能让他们填饱肚子。
只是这次情况似乎不同。
“公子,朝廷就不管吗?”马车上一名蓝衣少女忧心忡忡的问道。
她说马车的主人,李鸿基花一百两银子坐上了她的马车,从行为举止上他能看出,女子出身风尘,也是避难的人。女子见到灾民们的样子,心生不忍,莫名发问。
李鸿基脸上异色没有出声,或许是动力恻隐之心,他撂下帘子。
在王家这些年,李鸿基的见识长了许多,朝廷确实有了银子,也分派了救灾款项通过内阁,通过六部,各个地方衙门,层层扒皮,他也不知道能有几成真的用来赈济灾民。
在他印象里,王家几次自掏腰包为灾民们垫付粮款。
车夫驾着马车,飞快的离开难民队伍,然后向着远处的一座山头驶去。
他从王昭那里听说,大明总人口不过六千万,很是地广人稀。城外荒地,荒山,荒林几乎到处都是。
在别人眼里自然一无是处,可在李鸿基里,都是银子。
他仿佛看到一颗颗土豆长在地底,一颗颗玉米站在上面,然后被他一个个的收走,变成银子。
要知道,现在的地价大致为三等
下田三两到五两一亩,中田七八两左右,上田也不过十两到十五两。上田亩产小麦不过三四百斤,但是土豆与玉米就不同了,土豆要超过一千斤,玉米也有七八百斤,它们在这些荒地荒林里就可以长的很好!
李鸿基又看了眼身后的难民,心里暗吐了口气,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能把土豆玉米卖给朝廷赈灾,如果是这样,或许可以遏制贪官污吏上下其手。
“公子,到了。”
没多久,马车来到一个斑驳苔藓的院子前。院子后面是一口废弃古井。
院子内,高迎祥,宋献策,牛金星,刘宗敏等人齐聚,每个人都神色放松,大为振奋。
不久前,他们刚刚干了件大事,截了官府的粮食,并把这些粮食分给了灾民,他们对这种劫富济贫的买卖欲罢不能,更对官府的贪婪深恶痛绝,几人都有各自的机遇,能走到一起可以说是缘分,就在他们商量着如何更进一步之时,房门被从外面推开。
李鸿基一脸的微笑进入其中,“见过各位好汉。”
几人纷纷一惊,没想到还有陌生人知道他们密会的地点。
刘宗敏顺手抄起身旁的横刀就要上去,被高迎祥拦住。
高迎祥看着稚气未脱的李鸿基问道:“小子,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