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景物和人群慢慢消失，天地空间一片雪白，仿佛只剩下云逸和那俊俏的小姑娘。

小姑娘呵出一口气：“对，然后我就真的成了一个乞丐。我好不容易讨到铜板，想去吃一碗汤面都要被老板恶狠狠的赶出来，他说这里没有我的位置。我明明看见了的，那么多的空桌子空椅子，所有人都看着我，眼神里都是同样的嫌恶。我知道，不是这里没有我的位置，是这天下偌大，却根本不容我立身。”

“多少个冬天，我一身单薄的衣衫瑟缩到大户人家的门口，想借门前的石狮子挡一挡寒风，却被人踢来赶去，恶语相向。我忘不了他们的嘴脸，忘不了他们轻蔑的神情，可是我不能死，我做梦都想报仇。”

“我想有一天，我能正大光明的告诉他们，我不是喂，不是臭要饭的，不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杂种，我叫云卿，是魏北王朝镇北侯云琛的后代！”

她冲上来揪住云逸的衣衫怒吼：“可是你呢！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活着吗？！你以为你凭什么有这一口气挨到现在，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你丧命才换来你的今天吗？！你这样，对得起云家，对得起爹娘还有死去的家丁吗？！”

云逸看着她，姑娘的脸因为愤怒而染上了一层好看的殷红，他蹲下来静静地望着她，抬手温柔地替将她耳边的细发轻轻别在耳后。

“云卿。”他低声道，“你冷吗？”

小姑娘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云逸将她揽在怀里，下巴搁在小姑娘的肩上：“我没忘。我每天都记得。但是，我觉得人这一生那么短，除了复仇，应该还可以有些别的色彩。”

“那些为我流血的人也一定希望我能活得更好。我不会让他们的血白流。”

“你知道我看着你受欺负，为什么不上去阻拦吗？”云逸喃喃道，“因为那些，都是我们最宝贵的经历和财富。没有那些，便没有今天的我。有些道理，只有亲身体会才懂得。”

“我想让你知道，这世上除了冷漠、嘲讽和不公，还有温暖美好的一面。”云逸看着她的脸轻道，“后来有一天，我流浪到一座破庙之中，在那里遇见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侠盗，她叫上官婉如，我和她在一起相处了七天，她将自己的轻功‘飞燕’传授给了我，可到死前也不肯让我叫她一声师父。她说，我值得遇见更好的人。”

“还有啊，我还遇见了一个姓澹台的人。如果可以，你真应当见见他。”云逸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云卿的前额上，闭上眼，想起了那个人。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他还不是云逸。

周围的环境随着云逸的回忆迅速变化，白衣少女将匕首狠狠插进少年胸膛，男子那双沉静的眼眸微有痛色，可他却仍站在那里，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少女冷笑一声道：“怎么？很痛？这一刀你所受之苦，不如我这几年来所受之痛的千万分之一！”

俊美男子握住姑娘的手，将那匕首捅的更深，他嗓音低沉：“这是我们澹台家欠你的，也是我欠你的。”

论武功，论谋略，他都是魏北王朝第一人，从来没有人能够伤他一分一毫，可是这条命如果是她想要，他甘心送上。

他看着她的眼睛，伸出手来仿佛想要触碰，却停在了一个礼貌的距离：“我的命，只要你说想要，什么时候我都可以给。”

男子和少女的身影渐渐化为烟尘，半晌，小云卿伸手抱住云逸：“可是，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乎我冷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