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长姐有孕在身,贺礼也别忘了。”
“诺。”
“下去吧。”
“微臣告退。”衍逸目送着礼官躬身离开,叹了一口气。
“萧尉!”
“臣在!”
“你怕我么?”这一问着实让萧尉一愣。
他打小跟衍逸一起习武、练字,见过衍逸身披银甲在战场上杀红了眼,也见过衍逸一人独酌、相思成疾。萧尉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怕不怕衍逸,他对衍逸唯命是从,牢记君臣之义,却又深谙衍逸与常人无异,只是个寻常少年郎而已。
“怕陛下醉酒后拖着微臣哭诉情肠,不怕陛下让臣一人仗剑沙场。”
平日里的萧尉银甲披惯了,总让人觉得军威不可犯,可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玩心未泯。
“最好管住你的嘴,否则朕真会让你一个人去沙场送死的。”衍逸顺着萧尉话讲道。
“微臣谨记!绝不让陛下费心赐死微臣。”萧尉说完,识趣地退了出去。
自即位以来,衍逸刀尖上独走,风沙里疾行也不见淌过一滴泪,君王的果敢刚毅终究还是敌不过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
既然不是她,那这后位上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天浔和若泽也就相隔几座山,相邻几条河罢了。一两天的光景,天浔的车队便到了若泽。
傍晚时分到的若泽也不便再赶路到若泽皇宫。找了市中客栈歇脚,初次来到若泽的萧尉耐不住性子,拉着衍逸去赶夜市。
早听闻若泽有三十里繁花市,夜间彩灯高照、歌舞升平。酒肆熙熙攘攘,客舍茶楼说书人不休,戏曲班子、杂耍班子争着抢着留客,好不热闹!
“没想到若泽竟也如此繁华。”萧尉轻声嘀咕道。
“若泽若是什么蛮荒之地,朕又怎么会求取若泽公主?”衍逸答道。
“是是是。”萧尉拱手作揖,随即撇了撇嘴。
“让开让开!公主驾到!”
市井一阵骚乱。一队官兵暴力地驱散着民众,人们推推搡搡,街头满是散落的瓜果、布匹。
“这若泽公主架子未免太大了吧?”萧尉小声说道。他瞥了一眼衍逸略蹙起的眉,接着干笑了一声,说:“当然,若泽公主这不有两位嘛……也不一定就是咱们未来的皇后……”
“若泽二公主一向名不见经传。这种阵仗怕是只有朕未来的那位皇后才有了。”衍逸轻蔑的笑了笑,越是张狂的人,总是越好掌控。
在官兵的拥护下,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扶着婢女走了出来。看这周身精致的绫罗绸缎,衍逸断定这便是天浔的嫡长公主。
早就听闻天浔嫡长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婚姻大事东帝也全凭她一人做主。若想求取这位千尊万贵的公主,必得先俘获这位公主的芳心。
衍逸虽平时里看着不近人情,却到底也是个尝过情事的少年郎。对于男欢女爱之事,衍逸比平日里周旋在莺莺燕燕里萧尉反倒更了解一些。
看准时机,衍逸不动声色地将一旁小贩的推车推了出去,眼看着官兵忙于应付随处滚的水果,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把萧尉踹了出去,正冲着这位千尊万贵的若泽长公主。
莫说公主吓得花容失色,萧尉也不禁心中战栗。
衍逸旋身、跃起,略过人群,拦腰将公主横抱起,轻轻一转身,便让萧尉一头径直撞上了对面茶楼的木桩子。
好一出英雄救美。
衍逸看向自己怀中的姑娘:妩媚的脸庞,乌黑的长发,还有那略带惊讶却又不是可爱的神色,衍逸觉得,若是日后的皇后如此,倒也不错。
“公主殿下!”婢女忙慌慌的喊叫倒是把两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没事,公子可好?"娇滴滴的声音倒与传闻中的刁蛮任性不大相符。
“无妨。”衍逸浅浅一笑,注视着她。
“敢问是哪家公子?”温柔的声音果然醉人。
“天浔皇帝,衍逸。”衍逸突然靠近,把两人的距离缩成一线之隔,凑在她耳边轻声耳语道。
男女之事里有一计称为欲擒故纵,衍逸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下漾在空气里干净的白色长袍和笔挺的高挑身影。当然,确也按照此计所言,这位传闻中千尊万贵的若泽嫡长公主的的确确对他动了心思。
只是破费了萧尉这个堂堂天浔禁卫军统领。主子潇洒离开,自己被当完枪使还被落在市井里让人看笑话。
次日天刚明,衍逸便拖上伤了额头的萧尉前往若泽皇宫。
“陛下,这天还蒙蒙亮着呢。您就算去求娶若泽长公主也犯不着这么着急吧?”萧尉本就对衍逸昨天的恶劣行径不甚愉悦,更别说让他这个刚受过身体和心理双重创伤的人大清早操劳了。
“趁着早朝的时候去求亲,联姻便成了国事。关乎国本的事当着众大臣的面东帝自是不便拒绝。”衍逸自顾自横跨上马。
“昨日您不是已经……”
“朕从不做无准备的事。”
十八岁的年纪便有如此心计,即便是同他一同长大的萧尉都暗暗叹服。不知是该赞叹这位年轻君主的雄才伟略,还是该感伤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少年已如此工于心计。
若泽皇宫虽不及天浔气派,却在细微处见得心思。
亮明身份后,衍逸并非如他料想的那样,他被引去了偏殿。
等了小半日的光景也无人关照,衍逸虽对求亲之事胸有成竹,却也焦灼难耐。萧尉倒是寻了个空子,站在墙角不时发出打盹儿声。衍逸自觉无趣,便推开了虚掩的门。
门口正对着的桃树下蹲着位姑娘。花瓣落在她凌乱的发间,平添了几分雅致。姑娘低着头,用一把银色的小铲子刨着一个小土坑。
“你在做什么?”即便是在询问旁人时依旧笔挺着背,儒雅非凡。
“嗯?我呀?”姑娘抬起一双澄澈的双眸,嘴角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我在埋酒呢!”
在这深宫里待了一辈子的衍逸早已阅人无数,但这位姑娘的身份却让他有几分难断。
简单的白色纱衣,漫不经心的首饰,埋酒的行为不像是位显贵家的女儿,干净如水的目光不像在这皇宫里久待的姑娘。但落落大方的言语体态却与公主一般无二。
“敢问姑娘是?”
“也该我先问你是谁。”
寒澈的顶撞让衍逸一时间竟有些许不知所措,毕竟一向呼风唤雨惯了,被这小丫头冲撞倒是意料之外。
“你这小丫头倒是不知矜持。但你既不愿告诉我你姓甚名谁,我又何故回答你?”
“小丫头?也没见你比我大几岁……不愿说便不说,我也不甚好奇。”寒澈撅了撅嘴,继续刨着土坑。
“你埋的是什么酒?”衍逸自讨了没趣,却还是忍不住搭话。
“女儿红。”寒澈漫不经心地答道。
“怎么?是有想嫁的人了?”
"我想嫁的人,反正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