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因扛着招魂幡,站在李记金铺门口。红布裹着敛匣,正放在香案上。电源一开,香烛的烛心开始旋转,放射出七彩的光芒,底托自动播放音乐:婚礼进行曲。
青向笛一夜没走,就蹲在门口等着。程因忽悠他去换身帅气的衣裳迎亲,“邋里邋遢的,胡子也不刮。知道的办冥婚,不知道以为你老婆给你戴绿帽。”
伸手摸摸乔渡生的头,“就跟他头发一个色儿。”
貌似,这两种说法都不太好听。乔渡生推开程因,“程因,你记住,无论今日情况如何,吾定会护你一个周全。”
“放心,今天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死生如常,意思是不管活着,死了也要一样。冥婚的手续跟普通的婚礼差不多,三媒六聘,彩金聘礼。与时俱进,香案上,还供着两本天地民政局核发的结婚证。
呵,难怪青向笛看不上金镯子,金链子。这一出手,程因也不懂,那是个什么玩样儿,白兮兮的光,照得黑夜赛白昼。但不是夜明珠,像颗圆滚滚的透明玻璃球,发光的是中间的芯儿。
程因看的直流口水,悄悄问乔渡生,能不能也送他一个。
“蛟丹。”
程因捅捅耳朵,“驴皮熬的阿胶,我知道。蛟丹是啥?”
乔渡生解释到,“店中那黑蛇若不是被你设计坑了,困在纸扎人中。那日便满千年,化蛇为蛟龙。”
程因可惜到,“算了,咱们两个加起来,还不够人家磨牙。”
打黑蛇都差点把他们俩折进去,何况是蛟。那真是嘎嘣脆,鸡肉味。
青向笛笑靥如花,嗯,食人花。不用化妆,小孩见了哇哇大哭。青向笛跪在香案前磕头,“师父,弟子唐突。”
黄老道大声喝唱到,“金童玉女前引路,拨开重雾见真仙。”
将敛匣上头的红包系好,寓意替新娘子盖红盖头。一张单喜字贴上,继而又唱名到,“天成佳耦是知音,风暖华堂拥玉人。应是两生缘夙定,人间地下共欢喜。”
程因推开黄老道,罗里吧嗦半天,说不到重点。
“来的新郎官,青向笛。迎的新娘子,白霜。”
冥婚也有一点不同,程因小声询问乔渡生,“白霜什么时候走的?”
“浩渺宇宙,漫漫苍天,不能相提并论。”
行吧,程因直接跳过白霜过身的日子,掏出口袋里的一双手套戴上,拨开按钮,三柱香亮起红点,拜了拜。恭敬地捧起敛匣,“青向笛,你接好了。今天我把白霜妹子嫁给你。往后,要守身如玉,洁身自好,感情专一。”
青向笛重重磕了一个响头,答谢程因了他一个夙愿。“师父,弟子去娶你了。”
程因手一偏,没让青向笛顺利接走,“还喊师父,傻憨憨,快改口。”
“适可而止。”
乔渡生送程因一句忠告,免得将来被秋后算账。程因言之凿凿,“结婚就该有个结婚的礼数,冥婚怎么了,你是不是歧视跨界婚姻。”
两根手指并拢一搓,示意青向笛,拿点好东西。青向笛竟丝毫不生气,反而是客客气气地递上龙凤金镯子。程因乐得想拍大腿,“青总,一看就是个会来事的。我们白霜配你,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可喜可贺。”
黄老道从人群中钻出脑袋,“程因,文明礼貌,禁止婚闹。”
程因嘴上将青向笛夸得天花乱坠,手却不肯松。青向笛背后的飞剑一震动,“你的手,还要吗?”
一旁的鲍平赶忙往程因手里塞红包,他头一回见办冥婚,但也知道,这绝不是正常流程。程因一拱腰,让他丢口袋里。心想,赵丹丹,你要再不开始,自己真要让青向笛剁成饺子馅儿了。
一声清脆响亮的喊声,由近至远。什锦班的唢呐一起调,先盖过了赵丹丹的声音,而后,赵丹丹哭高一个调,唢呐声逐弱。
乔渡生快步上前,扶住程因的手。程因咬牙切齿到,“哥几个,你们是嫌我死得太慢么。”
潘飞凑到程因边上,“丹丹太紧张,没开嗓,喊不出来。我们就商量着配点背景乐,烘托气氛,渲染感情。”
“你们把这些家伙事儿,留到我头七用,行不?”
青向笛明知程因葫芦里卖假药,却是诚心诚意地要娶白霜过门。双手高举,跪了十多分钟,背挺地笔直,“弟子青向笛,今日迎娶师父白霜。天地见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一道闪雷,咵擦,劈在青向笛脚边。青向笛哈哈大笑,喜极而泣到,“她不舍,她果真不舍得。”
“这怼天怼地的大魔头,背上背把剑,骨子也挺贱。不挨雷劈,高兴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