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叔,我没想过炼铁和制盐之法对大秦那么重要。所谓百工居肆已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学而用之,不负所学,在我看来就是如此,人无贵贱之分,你我皆是大秦子民,当为同袍,既如此,炼铁和制盐之法,我理当义不容辞的献出来,小子还是那句话,不论你我,只要是我大秦子民,我都可以教,你且放心,小子定不食言。--小子条件只有一个,以后实在无需再行此伏地大礼了,不要太过拘于繁文缛节,咱们打招呼都自在些,你看可好?吴嵩迫切的想要结束和牛叔等人在礼数问题上的纠结局面,他注意到芸娘看自己的眼神已经有了些许哀怨。
该死,自己怎么就把答应她的事给忘了呢?
好好好,一切全依公子吩咐行事。
得到吴嵩肯定的答复后,牛叔乐得直搓手,时不可待,扭头就吩咐队伍里身手矫健的牛勇和牛武兄弟星夜兼程赶往昭武蒙庄,把路遇大才的消息传递给族中父老,令人驱车来迎。
旷野里不时会传来狼嚎,嗷嗷的嗥声在夜里穿得很远,似要择人而噬,
牛叔,晚上走兽凶悍,走夜路太过危险,依小子看这事不必过急,反正也只有小半日的路程了,咱们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的好。见牛勇俩兄弟丝毫没有惧色,应诺后转身就要投入黑暗,吴嵩开口劝道,老天爷,他在远处起码看见了三四个泛着幽幽绿光的黑影。
上一秒还说依着吴嵩吩咐行事的牛叔却断然拒绝了他的劝说,只见他从包袱里拿出一节空心的竹节,全然无所谓的轻声笑道,吴公子,时不我待呀,哪怕早一刻制出盐铁,我大秦万民就可早一刻沾享福祉,这天大的好消息要是到得晚了才是小人的罪过呀。--公子大不必担心,我等常年在外奔波,怎能没有些保命的手段,您看这个,里面装的是吊睛大虫的尿,涂在身上,百兽不侵,嘿嘿。
吴嵩很好奇的凑鼻子过去闻了闻,立即眉头紧锁,五官都要挤到了一起,那股带着酸骚的臭味简直让人欲仙欲死,鬼知道牛叔他们是怎样得到的老虎尿,难怪远处的狼狼群一直不敢靠近,还以为是火的缘故,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看样子牛叔是一刻都没打算让自己闲着,混迹过行伍的人做事雷厉风行惯了。也罢,总不是什么坏事,吴嵩将心里的担忧抛至九天云外,不去看牛勇兄弟往身上涂抹虎尿的重口味场面。
目送着牛勇牛武兄弟一头扎进黑黝黝的夜幕,吴嵩发现芸娘的小嘴已经快嘟上天了,发现有人在看她时,又赶紧把头转了过去和其他人拥坐在一起。
牛叔,芸娘的父亲是不是吴嵩把牛叔拉倒一边,这事他早就察觉到不对劲,现在关系熟络了,才半遮半掩的低声开口问。
唉。牛叔看了一眼在众人间嬉戏玩闹的芸娘,重重叹了一口气,思虑一番后才缓缓开口道,离徭役期满的前三日,匈奴游骑犯边,我等随军奋力厮杀,虽击退了匈奴,自身也损失惨重,芸娘爹也唉,她爹是好样的,死前还咬破了一个匈奴骑兵的脖子,没白死,可惜家无男丁,授不得军功,上官给开具了凭证,待回昭武就能领到一笔抚恤,可怜的孩子,娘亲死得早,如今阿爹又,家中就只剩下她和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奶奶,让人揪心呐,孩子还小,我实在是不知道怎样开口,也只能多瞒一时是一时了。说到这,牛叔已是满脸叹息和无奈
我知道了,牛叔,如蒙不弃,可否为小子做个见证,芸娘和老奶奶以后就交给我来照顾吧,小子恩师仙逝,也是孤零零一个茫然处世,如此也好有个寄托感情的地方。吴嵩不知道怎样安慰人,亦如他不知道自己脚下的路最终要通往何方,但是,他不想自己的旅途是孤独的,这话听起来可能有些自私,但以他目前的能力也只能这样了,且看日后吧。
公子大德高义,敬宗自叹不如,我虽不才,但在族中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芸娘的事,待回到蒙庄,我定向族中禀明,不是什么大事,如此一来,这孩子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吴嵩怎么就觉得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呢?粗人?看牛叔的言谈举止,可不像个粗人的样子,说起话来思路清晰,而且怎么听怎么有种一套一套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