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镇?就是离这里二百里外的小镇?”那人问。
“正是。”
“哦,那确是挺远的。听说当今朝廷一员大将就是那里的人。不过看你一身行头,到这里来读书,一定是经先生选拔举荐而来,没有再多给书院拿钱了?”那人问。
“不知兄台何意?”杨炎灱不解,和这人并不熟悉,哪有一来便说钱财之事的。
“你不知道?我们这个书院,虽然远近闻名,经过选拔才能来上学,再学到一定程度,才能参加朝廷举办的大考,但是其中还是有一部分没有达到选拔标准,另外再给书院多给钱就可以来读的。”那人说。
“哦?这种事情,我确实不知。”杨灱颇感意外,自己头回听说这样的事情,不禁感叹自己孤陋寡闻,原来读书这事,还是可以用钱买的。只是不明白,读书不行,给钱,他就能行了?
杨炎灱年纪尚幼,又出生偏僻,当然不懂其中的门道。但凡家中有点钱的人家,不管是官员,地主,还是商人,当下朝中风气,无不希望家中儿子能够读书,可惜读书不是每个人都能读,穷人后代不能读,当然就安于天命,放弃了事。富人后代不能读,还能想想办法,给钱跟着一起混,没准哪天开了窍,越战越勇,也还有机会,实在不行的话,多在读书人的圈子里交际,只要不是弱智白痴,能混个读书人名头,以后行事也能方便不少。
本来算是知名书院,过去一直要求严格,名师名徒层层选拔才能进去读书,极其注重名望,这几年渐渐随了大流,没能免俗,也开始搞起了半选拔半收钱的手段。虽然没有公开,百姓却是心知肚明。
一个书院只能装下那么多学生,又有一部分是给钱进来的,当然又挤掉了那部分名额,被挤掉又没钱的人家,只能望洋兴叹。
“实不相瞒,给钱来此的人,起码占四成,我也属于这其中一员。”那人说完呵呵笑了起来,毫不避讳,甚至感觉无上荣耀。
“哦?原来如此,不过咱家不如那些达官贵人,如是要多给钱财,我断然是不能来此读书的。”杨炎灱实诚的说。
“你们那小地方,当然是没有多少有钱人的,这我自然知道,不过有个好处,你们这些经过合规程序进来的子弟,肯定读书有过人之处,这一点,我还是很佩服的。”那人说。
“兄台过奖了,我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从小家教甚严,多花了些时间读书罢了。”杨炎灱谦虚地说。
那人瞥了杨炎灱几眼,过了一会说道:“我从小不爱读书,也不知道读书有何作用,只是被家里逼着来此,书院学习任务繁重,以后老师下达的各项作业,还望兄台多多照顾,我必会酬谢。”
这明显就是被家里逼着在知名书院混日子混资历的。
杨炎灱从前并没有人对自己说过这些话,也深知交友何须计较酬谢,说:“我年纪尚幼,却也读过一些圣贤书,如今远道求学,有缘与兄台同窗,但愿能相互扶持,共同进步,日后能有番作为,酬谢之事倒是不必。”
那人见他说话腔调节奏奇怪,就像在背书,不免觉得好笑,说:“兄台是一个老实人,不知高姓大名”
“杨炎灱。”
“哦,我姓程,家父取名俊杰。”那人自报姓名。
“恩,俊杰,好名字。”
“你在外读书,家中给你多少钱?”程俊杰问道。
“说来惭愧,自然是比上你和其他家中富贵之人,只够吃饭穿衣,在书院租寝室而已。”杨灱说。
程俊杰说:“那是辛苦。明天我从家中偷偷弄一些酒来,这酒是天山雪水酝酿,家父委托好友远道送来,给你尝尝。”
“啊?兄台客气,这倒不必,我从不饮酒。”杨灱不好意思。
“是不能饮酒还是,没有饮过酒?”
“呃,从小到大,家父不许,从没饮过酒。”杨炎灱回答。
“啊?你也有十四五岁,居然还没有饮过酒,真是滞后。”程俊杰大声说。
旁人听见,也扭头过来看着二位,杨炎灱感觉惭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好说话。
第二日,程俊杰果真带了那天山雪酒,偷偷坐在座位喝了起来,身旁几人早已经分得一些,看见杨炎灱来了,并不理睬,过了很久,拿出一小竹杯,让他喝一些。
杨炎灱推却不过,尝了一口,味略苦,并不觉得好喝。
“怎么样?这在此地是难得找到得好酒,你这一口下去,可能要用掉你一月饭钱。”程俊杰说。
“这,这,如此多谢兄台?”杨炎灱吓得着实不轻。
“无妨,我们是朋友,小小意思而已,日后,你可得帮着些我。”程俊杰说。
“好说,好说。”杨炎灱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