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高哥。”叶然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建议道:“要不您坐着等?”
高航,年方二八,胡子邋遢,以往的青葱岁月里,勤勤恳恳读书、老老实实做人,九年义务教育和高考没能把他摧残成一辍学少年,好不容易上了警校,两年一挂的毕了业,就想做一为人民服务的碎催,结果硬生生被这俩家属折磨成了老妈子。
他头发没洗,眼窝深陷,衣服皱出了一朵花,这精神状态和吸了毒的流浪汉就差一破碗了!
高航弃疗的指着自己:“宁看看,宁再仔细看看,我这状态能他妈睡得着吗?”
叶然老实道:“那您别睡了,万一过去呢。”
一片赤诚之心,差点把高航咒死,他要命的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审讯室隔间。
“阿姨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非逼着进警察局,只是问一问具体情况,你说好好一姑娘,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吧?”唐心内心崩溃,表面淡定,这句话她已经重复很多遍了。
“……是,这是您自己家的事,问题这案子已经定性为他杀,属于刑事案件范畴……这么跟您解释吧,刑事案件一旦被公安机关立案,那么从法律上来讲,后续的侦查过程就和报案人没关系了。”
唐心脑子已经不转了,这句话说的非常不合适。
“没关系?怎么没关系!”受害人母亲一听这句话,情绪激动的要命,她‘噌’地站了起来:“你怎么说话的,我好好一个孩子没了,还叫和我们没关系?!这都几天了,你们破案了吗?!遗体也不让我们看,细节也不让我们问,什么意思,这就是暗箱操作。”
“我们不报案!要报也不在这!”
唐心苦笑:“阿姨,这种在市内发生的重案,只能上交给市局,我们……”
家属根本不听,把唐心往旁边一推,小江和另外几个看他们情绪激动,也想过来劝说,好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往办公室里一围,家属一下就上情绪了:“干什么!你们还要动手你们!”
裴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堆人互相推搡着往外走,审讯室的门‘砰’地被挤开,唐心几乎半趴在办公桌上,资料散了一地,被踩的皱在一起,小江双手掌心朝外,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好几个人不停地说话,高航也拼了命的想隔开家属,然而场面已经控制不住了。
“别挤别挤,有话好好说。”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您先冷静一下……”
戚白站外半步开外,清楚的看到裴临额角的青筋biu的一下崩了起来,于是眼眸一垂,捂住了耳朵。
“都别动了!”
“老大!”“裴队!”
裴临沉着嗓子喝了一声。
众人纷纷让道,大气也不敢出,受害人父母明显还记得他,双双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我,我们不报案了。”
所有人屏息看了过来,刚才还喧嚷过分的办公室,现在连掉根针都听得见,裴临环视四周,视线从所有人脸上一一掠过。
“可以。”半晌后他说:“不过现在太晚了,去我办公室里喝杯热的,等下送你们回去,可以吗?”
戚白看着裴临办公室的门关上,朝高航招了招手。
高航:“受害人家属怎么来的?嗐,自己打车过来的,刚开始门卫还不让进,幸亏跑进来问了一嘴,我让小江出去接的,刚开始情绪还挺稳定,不知道怎么非要闹着看遗体,咱都知道,侦查告破之前细节都是保密的,再说周法医也下班了,结果就闹上了。”
“见过什么人?没有啊,这两天都派人看着呢,市局就更不可能了,那都是咱们的人,怎么了大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戚白没回答,反问:“确认被害人身份的时候,家属是不是留了电话?”
与此同时,裴临也发了一条消息到高航手机上:查一下陈澜的通话记录。
……
江南风苑是个老旧小区,小区当初规划的比较烂,垃圾桶和广场正好在急转弯的地方,开车不注意很容易发生剐蹭。绿化带也做的比较粗糙,杂草丛后面是一个小广场,这里的运动器械每年一刷,仍然旧的坑坑洼洼。
许黛拎着袋垃圾,她肩膀塌陷,步伐缓慢,几乎不抬头,这才短短几个月,两鬓已经添了很多白发。
反光镜在没有车灯照射的情况下一片漆黑,树影不断地发出哗哗声。
就在刚刚,镜子里有东西模糊了一下。
许黛敏感的回过头,远处有道黑影一闪而过,好像是个人,她心里咯噔一声,转头往家走,越走越快。
楼道里的灯应声而亮,她贴在墙上,感觉自己不像是跑进了避风港,而是进了个被黑夜窥探的玻璃壳,她一边反复确认,一边颤抖的拿出手机,拨通了戚白留给她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起。
“你……你好,我是许黛,你,你还记得我吗?”
那端传来冷静的声音:“记得,你说。”
“我,我不知道,好像有人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