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钱氏出来洗衣,正巧遇见宁二媳妇戴氏也在河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是少个导火索,钱氏恨恨咬了咬牙,戴氏不屑撇撇嘴,两人相隔五六米远,时不时偷偷打量彼此,暗自较劲。
河边自然不止俩人,还有一些别家媳妇在此洗衣,原本正叽叽喳喳说话,见俩人之间弥漫着火药味,顿了顿,但很快又重新说了起来。
戴氏手上放慢动作,眼珠一转,忽地扬声,“你们可听说过靠山村的沈家吗?”
“隐约听说过。”
“听说他家可富裕了,怎么着,你还跟他家认识?”
周围人跟着附和,以为她要说什么八卦了,顿时来了兴致,连钱氏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那是!”宁二媳妇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我娘家嫂子妹妹的小姑姑,正是嫁到了沈家,那可真是富贵无比,听说祖上还出过进士,啧啧,那姑娘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
“跟你有什么关系,说这作甚?”
钱氏用力搓了搓衣裳,嘟囔道:“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也值当拿来炫耀。”
要是搁戴氏平时脾气,一准要呛起来,周围人都做好了劝架准备,谁知戴氏脸上仍带着笑,仿佛不曾听见,继续说道:“那沈家有个小郎君,乃当家老来得子,年方十五,模样生的俊秀,为人机敏,又饱读诗书……”
在场有女儿的,都停了手中动作,眼冒精光看了过去。
“那小郎君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身体孱弱。”
众人听了这个,无不可惜叹气,“果然人无完人,那孩子怕是消受不起这般富贵。”
“听说这样的,乃天上仙童下凡历练,用不了多久要重回天上的。”
“这是童子命,活不久的。”
戴氏瞥了说话那妇人一眼,不禁呛道:“活得久活不久的,也在他投身的人家,沈家富足,整日人参灵芝养着命,还能不好?要是投身在穷人家,哪怕再身强体壮,饿也能饿出毛病来,刘娘子,你说对不对?”
被点名的刘娘子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因她曾有一个幼子早夭,说到底就是饿的,可偏又她家还欠着戴家钱,一时间反驳不得,只得在心中恶狠狠地咒骂戴氏。
有人看不过去戴氏如此戳人伤疤,连忙打岔,“我怎么听说,沈家那小郎君前些日大病一场,快不行了呢?”
戴氏翻个白眼,也没看清说话之人是谁,便呛了一句,“你知道什么?”
被说那人一脸不乐意,她可不像刘娘子似的,还欠着戴家钱,顿时冷哼一声刺道:“就许你家有亲戚嫁到靠山村,就不许别家有人嫁过去?我们家大姑姑不正是嫁到靠山村的吗?虽不是沈家,可也比你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强多了,她前些日子回来还说呢。”
戴氏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是张先生家大儿媳尤氏,立刻不敢跟她呛声,赔笑道:“那小郎君生病不假,不过只是场小病,便被人传成快要吹灯拔蜡。”
尤氏自诩是秀才家儿媳妇,跟村中农妇不同,虽然见戴氏陪了笑脸,心中受用,却仍是不饶人道:“管他大病还是小病,跟你有何关系?你又操着哪门子心?”
钱氏见戴氏被堵的脸色发黑,大声笑了起来,状若自言自语,“有的人啊,就是先吃萝卜淡操心。”
戴氏听见钱氏的风凉话,气得不轻,却也不敢跟尤氏争吵,毕竟家中叔叔跟张先生交好,若得罪了张家人,保管没她好果子吃,她强按捺住怒意,故作如常,“沈家当家心疼儿子,请了个有道行的和尚,和尚给他算了一卦,说他果然是童子命不假,那沈小郎君原本是天上王母娘娘跟前的执瓶童子,如今下凡历练,王母娘娘思念童子,欲给他召回。”
“真的假的?”
“然后咧,然后咧?”
众人见他说的玄奇,不免来了兴趣,手中动作渐慢,都当成了故事听。
“那沈家一听,顿时哭天抹泪,求和尚想个办法,和尚掐指一算,便说,唯一法子就是让沈小郎君尽快跟人成亲,那王母娘娘一见童子结了姻缘,自然就不忍心破坏,便应他安度一生,之后再重回天上。”
众人这才明白,感情是要冲喜,只是仍旧不信。
“说是这么说,可万一好不了呢?”
“是呢,倘若好不了,嫁过去的姑娘不是要一辈子守寡?”
钱氏越听越不对劲,冲喜、家庭富足,这不就是之前要给小春说的那门婚事吗?不知这骚蹄子当场说出来是何用意。
“那和尚可是有大本事,说出来的话还能有假?那沈家从本村找了个女孩跟儿子成亲,你们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