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春:“这不还早着了吗?”
“哪里就早着了?”李贤娘嗔她一眼,“你如今已经十三了,该说亲了。”
宁小春听了,恨不得将头发抓秃了。
李贤娘越看越喜爱,心中跳的厉害,简直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女儿的好,一时无处发泄,只得带着女儿去娘那头夸耀。
李姥姥几人见了果然一脸惊艳,“前天看还是乱糟糟的线条了,咋今天就变得跟真的似的了?”
她甚至偷偷想,两次菩萨降下神迹在小春身上,别是连带着授了她神通?
钱氏一脸垂涎,恨不得这对孔雀能绣在自个衣服上,又不禁想,若那样的话,还不定叫村里人如何艳羡,她甚至对那位即将成亲又素未谋面的小娘子嫉妒起来。
李安平嘴笨,只是翻来覆去念叨着“好看”。
李姥姥一高兴,晚上又留了几人在家中吃饭,反反复复问她如何画的,怎么那乱糟糟的线条就变成一幅画?
这种事又怎么说的明白?不过宁小春听姥姥话里话外意思,倒像是旁敲侧击问她是否跟菩萨有关,转念一想便将姥姥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同时暗地里惊出一身冷汗。
她原先想着,原主自小跟父亲读书,耳濡目染,会写字画画不足为奇,可她的笔法是这个时代没有的,画小图案的时候还不太显眼,可一画这种写实的物体,难免显出与众不同,要不然当初她画菩萨画像,也不会将所有人都唬住,以为真的是降得福祉,这会若再说自己是跟着书上学的,别说李姥姥不信,怕是连不爱思考的钱氏都会怀疑。
宁小春咽了口口水,忐忑地看了眼表情带着几分凝重的姥姥,试探说道:“我原先,原先在宁家时,就爱画画……”
她说到这,快速往娘的方向看了眼,怕叫娘戳破谎言,好在以前李贤娘在宁家时整日操持家务,闲下来的时候少,即便闲下来也多是顾着小夏和小秋,倒也不知小春待在书房里做什么。
宁小春见娘神色如常,继续道:“我原先画的也算能看,只是远不及如今手艺,好像,好像自打画完那脱粒机,我看见什么都能将他们原样画下来。”
李安平夫妇双双惊呼,大睁眼睛看着她。
李贤娘也倒吸了口气,再看向纸上的孔雀,方觉得不对劲,只因她之前太过兴奋,又以女儿自豪,一时不曾多想。
唯两个小的一脸懵懂,不知为何刚刚还一派欢声笑语,如今怎地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难免跟着紧张。
李姥姥看了会宁小春,半天,长长出了口气,“老天赐给小春安身立命的本事,这才是菩萨真正降得福祉啊!”
宁小春想了想,又小声说:“而且不知为什么,我如今拿笔只觉轻松自然,就好像笔和我的手融为一体,可一捏着小小绣花针,手上便像压了块大石,怎么也拿不稳。”
李姥姥原想说你那是躲懒故意找借口,后转念一想,画画不比绣花来的复杂困难?小春都没说厌烦的,将自己关屋里一待就是一天,而且小春以前绣工也算能看,如今却连最简单的缝补都做不好,简直像是将之前的绣花手艺忘了精光,这点就是装都装不出来的。
慢慢的,李姥姥心中也有了合理解释:“有得有失,菩萨赐你神通,自然要从你身上收走些东西。”
这就……信了?
宁小春仰着脸,表面上做出一副懵懂样子,心里早乐开了花,有了这个理由,往后姥姥和娘也就不会再逼她绣花了。
李贤娘听了此番解释,却是心惊肉跳,一把搂过小春,焦急地看向娘,“娘,菩萨赐了这么大的神通,当真只是将小春的刺绣手艺收走吗?”
真的不会折损寿命吗?
李贤娘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李姥姥猜到女儿担心,虽她也心中打鼓,可这会少不得说的信誓旦旦:“那是自然,菩萨赐一样神通,自然只在她身上收回一样,难道还能多收不成?”
李贤娘听了仍不能全然放心,忍不住紧紧搂住小春,心中默念着“若是要折损我女儿的寿命,就让我来抵吧。”
宁小春贴着娘的胸口,听着她不稳的心跳声,忍不住双手环上她后背,安抚地拍了拍。
之后,众人在一股诡异的安静气氛中吃了饭,李贤娘带着三个女儿回了家。
晚上睡觉时,李贤娘牢牢牵着小春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宁小春见她这般紧张,心中竟有几分不忍和愧疚,李贤娘不知,她真正的女儿早魂归地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