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宁小春围着娘直搓手,想要钱又不好意思开口。
李贤娘见她那样,哪有不知道的?她先是装作不懂,围着厨房忙里忙外,等后来见女儿像尾巴似的坠她身后,肚子里笑得直转筋,回过身来,照她脑门一点,“小钱串子,你可真掉钱眼里了。”
于是李贤娘不再逗她,数了十一文放她手里。
宁小春捧着钱,犹如吃了定心丸,“娘以后就只等着数钱就好。”
说完,她拎着新买的布头子,飞也似的跑回屋,又再次画了起来。
掌柜虽没说定还要,但宁小春信心十足。
李贤娘藏不住心事,下午就将此事告诉了李姥姥,李姥姥一副“怎么早没想到”的表情,带着钱氏风风火火赶来,摸着宁小春的头顶狠夸了她一通,又举着半成品赞她画得精巧。
钱氏摸着一副鸳鸯鞋面爱不释手,脸上是极其喜爱之情,“小春画的好漂亮,比你之前拿纸画的花样还要别致,回头也给舅娘画一对鞋面可好?”
“舅娘若喜欢,就将这对拿走罢。”
钱氏眼睛一亮,下意识望向李姥姥。
李姥姥果然撇了嘴,哼了一声,“这东西贤娘还要拿去卖,你张嘴说要就要?你也不看看你那双大脚,整日泥里来土里走,也配穿绣花鞋?”
钱氏虽早料到会如此,可仍难掩失望,又听婆婆那番话说得刺耳,心中怨怼,暗忖我整日泥里来土里走,还不是因为你家穷?若你们老李家富裕,我也能像常老二媳妇似的养在家中,不操持生计琐事,围着锅头灶尾打转,钱氏越想越气,又有几分委屈,再是撑不起笑模样,肃起了脸。
李姥姥也知自己说重了,可见儿媳掉了脸色,顿时面上挂不住,有心想要狠骂她几句,让她拎清身份,刚要张嘴,却感到怀里钻进一颗毛茸茸脑袋,低头一看,不禁没好气喝道:“小春,你干什么?”
“姥,我会画花样,家里布头又多,姥姥你怎么这么小气?”
“我小气?”
“可不是吗?这是我自己画的,又不是外头买的,怎么还拦着不让我送,正好现下得闲,舅娘做双绣花鞋,留着过年穿也好,不止舅娘有,姥姥和舅舅都有,回头叫娘绣好了,给你们送去。”
李姥姥也知小春在这递台阶,兼之被这几句软话哄得火气去了一半,便顺势下来,推开小春脑袋,佯装嗔道:“多大的人,还跟我撒娇,也不知羞。”
说完,淡淡扫了眼钱氏:“你若真爱,就收下吧,只是我可说好了,你绣的时候仔细了,别白白糟蹋了这花样。”
钱氏料想不到眨眼间婆婆就改变主意,松口让她收下,愣了愣,接着一脸狂喜,快速看了眼宁小春,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态度不对,感激她替自己说话,免去一通臭骂,连之前的不快都抛到脑后,便忙不迭地拍胸脯打保票:“这花样别致精巧,我定是好好绣,不糟蹋了小春心意。”
李姥姥点点头嗯了一声,再看向小春时,眼中忍不住流露几分爱怜。
宁小春一想到自己刚才故作娇憨的神态,身上就止不住往外蹦鸡皮疙瘩,连脸上都冒出了一片小点子,好在化解了一场争吵,也不枉她装乖撒娇。
李姥姥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又跟着钱氏轮番夸了会小春手巧,就双双离开。
宁小春关起门来,总算得了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