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平幼时读过半年书,不至于睁眼瞎,只不过他的字和前面那俩人一对比,就不能看了。
鲁大郎见一切妥当,忙从怀中掏出六贯钱,双手奉了过去,李安平接过钱,努力压抑着上扬嘴角,眼睛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至此,这合同文书算成了,俩人各收一张。
漆器坊掌柜和孙二郎知道双方还有话说,没继续打扰,孙二郎走时,笑嘻嘻道:“待会可要找你讨杯酒吃。”
鲁大郎忙道:“自然,自然。”
俩人走后,鲁大郎解释:“这镇上也有规矩,当保人见证的,要讨押字钱。”
李贤娘一脸惊讶,“只是当个见证,还要钱?”
“像是这种几贯钱的合同的,也就请他们出去吃杯酒,听说要是有那大单买卖,光是给出去的押字钱,就要几贯几十贯。”
众人惊呼一声,想象不能,李安平则羡慕不已,“我若是能遇上就好了。”
鲁大郎笑笑,又说了几句买卖顺利的好听话。
自打双方谈正事后,始终一言不发的宁小春,忽然指着院子问:“鲁阿叔,这脱粒机你卖不卖?我家想买下来,毕竟舅舅家中有几亩地,有了这个总归能轻松不少。”
李安平到没为宁小春这句话有多少感动,因为今个原本就是奔着拿脱粒机来的,他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甚至想若能将这脱粒机要来,也不给钱了,一并算在图纸价值里,也就是白得了。
鲁大郎不用看,就知对方心思,他歉意地冲三人笑了笑,“这个不打算卖的。”
李安平一听说对方不打算卖,有点着急了,立刻道:“为什么不卖?你这东西做出来,不卖难道藏着等下小的啊?”
鲁大郎也不恼,依旧笑眯眯了,听了后点了点头,“李大郎,你这话说对了,我还真是要藏起来。”
“啊?”众人一愣。
鲁大郎说:“这机子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俗话说内行看门道,若是这机子叫别的木匠得去,拆开来琢磨琢磨,也能参透个七七八八。”
说到这,鲁大郎幽幽叹口气,似乎担心自己太过冲动,往后这机子被人仿去,赔了本。
李安平下意识按了按贴身搁在衣服里的铜钱,“这跟你藏起来有什么关系?”
“我打算等做多些,一口气都拿出来卖,别人就是想仿造,也是需要时间的,我抢了先机,至少不会赔本。”
李安平忍不住在心中感叹,果然不愧是商人,想的就是长远,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你先卖给我们,我们也不声张。”
鲁大郎为难地摇摇头,“实在抱歉了,李大郎若想买,等我开始卖的时候再来铺子里,保管给你算个最低的价钱。”
到时候再想买,肯定就没法开口说不给钱了,李安平一脸失望,还想再磨几句。
李贤娘看出他心思,又不想占鲁家便宜,便趁机道:“既如此,等鲁大郎你开始卖时,我们再来铺子里买。”
鲁大郎笑着点点头。
李安平听大姐这么说了,心中着恼,可也没法子了。
鲁大郎:“几人身上揣着不少钱,走路回去怕是不安全,我去帮你们叫辆车,送你们回村。”
李安平这才舒坦些。
接着,鲁大郎便使唤儿子去叫车,没一会,便有车夫赶着驴车停在门口,鲁大郎当着他们的面提前付了车资,至此,他们也不好再留下。
坐着驴车,一路回了村,这行为,又惹得村里人好奇八卦,毕竟车上又没有别的东西,好端端的,为何坐车回来?
在某些方面,李安平也算机灵,立刻道:“我大姐中暑了,实在走不动了,便雇了辆车。”
村里人嘴上说了些李安平好话,又让李贤娘回去多歇歇,又或是说如何如何解暑,不过一致地在心里鄙夷李贤娘的身体,只当她在宁家这几年养得娇气了,不过就是走路去镇上,怎么就走不动了?
三人总算回了家,李姥姥和钱氏早望眼欲穿,见了他们忙激动迎上去,又一个劲往车上瞧,却见车上没别的东西,心中狐疑,闪过各种猜测,打起了边鼓,只生生按捺住,直到将人迎进了屋,方急急开口,“如何,那机子能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