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这么定了下来,转天一早,众人早早起来,钱氏神采飞扬,抢着做了早饭。
吃过早饭,李姥姥带着李贤娘便准备动身上路,因今日只是拿图纸去镇上,请鲁大郎打造,并没什么要紧的事,再加上李安平昨日已跑了一个来回,今日他便不再去了,钱氏倒是想去,但李姥姥必然不会带她同行,
宁小春赶紧抹抹嘴跟上,表示自己也要同去。李姥姥这次倒也没为难她,很轻易就答应了。
三人趁着清晨凉爽,出了村子,一路低头闷走,也无心交谈,终于在辰时左右抵达了镇上,三人俱是脸上通红,满头大汗。
到了镇上后,便由姥姥带路,越是接近鲁家,李贤娘越紧张,双手一个劲地绞着衣摆,嘴里时不时嘀咕着,连带着,宁小春都有些受影响,心中忐忑,虽然她知道脱粒机真的好使,可万一木匠不能完全造出来呢?又或者她有画错的地方?
脑海里反复浮现各种悲观想法,直到李姥姥清了清嗓子,道一声“到鲁家了。”
李贤娘和宁小春齐齐一震。
李姥姥抬手一指,“喏,那就是鲁大郎在镇上开的作坊,进去吧。”
说完后,她又是一脸感叹,当初鲁家穷成什么样子?如今却已然在镇上站住了脚。
宁小春好奇地抬头打量,只见眼前有一扇半新不旧的木门敞开着,周围除了摆了些桌椅板凳,也没什么装饰,甚至连块匾额都没有,只有块蓝底红边的幌子迎风招展,上面是晒掉了色的“鲁大郎木器”几个字。
李姥姥感叹一番,便带头往里走,只见迎面的柜台后面,站着高矮俩人,高的是个收拾得很利索的中年人,矮的是个身着蓝色夏衫的少年,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有些意见不合,声音越来越大,直到看见进来的几人,声音戛然而止。
几人一脸尴尬,暗道来的不是时候,李姥姥扯了扯嘴角,牵出个笑容来,“鲁大郎,是我。”
中年人定睛观瞧,接着恍然大悟,立刻笑着迎了出来,“原来是李阿婶,怎么今个来镇上了?可是寻我娘说话来的?她总是念叨在镇上也无说话的人,她若知道您来了,定是高兴。”
他说完,又叫来身边的蓝衫少年,“伯然,快喊李阿婆。”
蓝衫少年似心情不好,有些没精打采,听了父亲的话,努力挤出个笑容来,乖乖叫了一声。
李姥姥笑道:“伯然都这么大了?我听说你爹送你去镇上书馆读书,可得好好读,将来考个状元,光宗耀祖。”
鲁伯然表情一僵,尴尬点点头。
鲁大郎却头疼似的摆摆手,“别提了,这混小子,不好好读书,整日就知鼓弄些小玩意。”
说着,指了指桌上,只见上面有个木头小鸟,已雕了大半,十分精致可爱。
李姥姥虽然不喜欢读书人,但也知每个父母都望子成龙,只得随口说句,“等再大点就好了。”
听了这话,宁小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忍不住仔细看了眼鲁伯然,这小子看起来应该十二三,跟谢麒差不多大,一想到谢麒,宁小春便不由得感叹人各有命,谢麒那么想要读书,却没有条件,而这个鲁伯然,家里卯足劲供他,看样子他却不愿意,这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鲁大郎不欲多说,笑了笑,趁着这个空档,李贤娘跟鲁大郎见了礼,然后又将宁小春介绍了一句。
双方寒暄完,鲁大郎这才想起正事,“李阿婶刚才说想打造个物什,不知是什么?”
李姥姥和李贤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鲁大郎问:“可是遇上什么难事?李阿婶你尽管开口。”
李姥姥知道这是被误会了,赶忙道,“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有个东西,想请鲁大郎帮忙造一下。”
鲁大郎以为她是囊中羞涩,又知她不是爱占便宜的性子,想来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笑了开来,“这点小事算什么?是要造什么?”
李姥姥这才从怀里掏出图纸,递了过去,“是这个。”
鲁大郎见还有图纸,心中先好奇了下,接过将纸展开,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只一眼,鲁大郎就看见了上面咬合在一起的齿轮,再加上画面逼真,顿时大吃一惊,急忙问道:“这,这是什么?是谁画的?”
鲁伯然也满脸好奇,抻着脖子往纸上看。
鲁大郎似乎真对这图纸非常感兴趣,匆匆看过几遍,热切地望着李姥姥,“李阿婶,你是从哪里得来这张图纸?我却一时看不透是什么。”
饶是李姥姥,这会也不禁支吾起来,“这是……”
鲁大郎父子焦急地看着她。
“这是脱粒机。”李姥姥说着,下意识看向孙女。
“脱粒机?”
“其实事情着这样的……”李姥姥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接着将菩萨托梦的事说了一遍,只不过是安在了女儿头上,李贤娘从旁听着,不由得红了脸。
鲁家父子听完后,目瞪口呆,舌挢不下,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这真是李贤娘画的?”
顶着两道好奇视线,李贤娘硬着头皮点头。
过了会,鲁大郎逐渐回过神,又拿着图纸仔细地瞧,越看眼睛越亮,翻来覆去对比着纸上两个部分,想象着连接后的样子。
“哎呦,爹,你别动来动去的,我都看不清了。”鲁伯然嫌他爹拿着图纸不停比划,忽然伸手按住他的腕子。
鲁大郎瞪他一眼,“平时让你看书你总是推三阻四,这会倒是来劲了?”
鲁伯然不以为意地嘿嘿笑了两声。
宁小春一直看着他俩,能看出父子俩都对图纸十分感兴趣,都快忘了她们三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