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看了看徐莫倾,又看了看依然躺在地上的陈路。
“徐处长,就此停手吧。”他对徐莫倾说到:“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试试这条路到底走不走得通,至于这个小子,我可以代他们向你承诺,只要他不捣乱,以后城南军不会再纠缠他,他所做的一切,城南军也决不再追究!”
“这……”徐莫倾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时间陷入了沉吟之中。
欧阳烈的话,当然极具分量,相信城南军和王憨民也不敢违背,如此一来,他这次拯救陈路的计划也算是成功了。
但是欧阳烈的话,同样意味着对他和督察局的一种警告,也就是奉劝督察局以后不要再插手城南军的事,让他们继续试验他们的核弹计划。
这一点徐莫倾可不敢轻易答应他,毕竟督察局的指责,就是维护长安城内的秩序和公义,而城南军围困国民议会,又勾结军部,近似于造反,这种行为,绝对是督察局正应该抵制的不义之举!
他要是为了陈路,答应了欧阳烈的请求,那就是因私废公,甚至会对督察局多年来积攒的声誉造成巨大影响。
再说了,还有一个宫长青,一直隐身在背后,如果督察局和欧阳烈达成交易,日后会不会被宫长青认为是毁坏秩序,向恶势力低头?
徐莫倾可不想因为欧阳烈的一句话,而让人误会了他们督察局跟城南军也有所勾结。
但此时,王憨民有了欧阳烈撑腰,对他的态度明显发生了改变。
“徐处长。”王憨民站在欧阳烈身旁,一脸严肃的说到:“你放心,我王憨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只要你答应以后督察局不再给我们革命军的计划添乱,那我也可以答应你,这个姓陈的小子,我就放他一马,从今以后,我们城南军不会再找他的麻烦!”
他先前之所以非要对陈路下死手,就是暗恨陈路诋毁城南军的声誉,对他们的计划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再加上背后又有一个华家还有疑似宫家在推波助澜,他不得不快刀斩乱麻,斩断这只黑手,免得被华家和宫家把舆论带偏。
但现在,他背后有了欧阳烈的支持,长安城的百姓出于对甲王境强者的信任,必然会出现舆论上的反转,他再也不用担心华家和宫家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了,所以对于陈路,他也有了一种可杀可不杀的态度。
而这一切,无疑都被徐莫倾看在了眼里。
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徐莫倾明明是来专程救陈路的,但在听完王憨民那些话后,他却摇了摇头,不屑一顾的笑道:“王憨民,你把我们督察局当什么了?督察局成立的初衷,是为了维护长安城的公理和秩序,惩处那些对长安城造成重大危害的罪犯跟恶徒,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区区的督察局下属,就放任你们城南军在长安城内胡作非为,作奸犯科?不,你想太美了!这个孩子我要救,但是你们城南军,想在长安城里制造动乱,抢夺权势,我一样要管,只要我徐莫倾还在督察局一天,就不会允许你们城南军践踏法律,破坏长安城的秩序!”
“好!”周围又有人偷偷给徐莫倾喝了声彩,但是注意到旁边其他人的眼光都诡异的看了过来,那个喝彩的人偷偷垂下了头,溜向后方,眨眼间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
毫无疑问,这个人一定也是督察局的下属,本想偷偷藏在人群中带一下节奏,但哪知此时围观的人都被欧阳烈的出现所震慑,所以竟没人敢轻易附和他。
无奈之下,那人只能掩面而走,免得被王憨民认出来,以后可能带来更大的麻烦。
而这时候,一直沉吟不语的欧阳烈也说话了。
“徐处长。”他看着徐莫倾,沉稳的说到:“我知道你素来是个嫉恶如仇、重视秩序和法律的人,但这一次,我希望你能看清形势,他们,并不是你说的破坏秩序、践踏法律的人……”
说着他绕开王憨民,把手指向了站在城门下、城墙上、散布在城门四周的士兵,用动容的语气说道:“你看看,他们都是保卫长安城和平、繁荣的战士,是守护我们生命和安全的人,但是这种情况,还能持续多久呢?”
“你我都知道,长安城能有今天的和平和稳定,来之不易,我们能在妖兽的围攻下屹立百年不倒,也多亏了这些战士赴汤蹈火的奔赴前线和牺牲性命,但这种情况,并不能持续太久,因为妖兽的力量,正在不断壮大,而我们人类与之相比,只会变得越来越弱小,越来越落后,如果我们不求变,迟早有一天,我们全都会被妖兽所杀死。”
“我恳请你,给他们一个机会,也给长安城一个机会……”
说到这里,他突然撩起自己的衣襟,在众目睽睽之下,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的跪了下去。
他就这样冲着徐莫倾,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在这一刹那,徐莫倾吓了一大跳,赶紧后退两步,避开了欧阳烈的正面,同时嘴里惊讶的喊到:“欧阳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我请你,给他们一次机会!”欧阳烈毫无甲王境强者的矜持,噗通磕了个头,然后毅然决然的说到:“不管有什么后果,我都愿意和他们一起承担,也请你给自己、给长安城所有的老百姓,一个选择的机会!”
欧阳烈摆出这番姿态,徐莫倾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再拒绝了。
很明显,欧阳烈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支持城南军的所谓“革命”,他的初心,肯定是好的,他的人品,徐莫倾也绝对信得过。
他所做的一切,都如王憨民所说,绝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长安城的百姓。
这个时候,如果徐莫倾再拒绝他,就显得自己要么不通人情,要么别有用心了!
徐莫倾也是在心底默默苦笑一声,赶紧侧开身,远远的避开欧阳烈磕头的方向,无奈的说道:“欧阳将军,您先站起来说话,您这样,实在是……让我不敢承受啊!”
欧阳烈却好似耍赖般依然直挺挺的跪着,嘴里不依不饶的说道:“你不答应,我今天就不站起来!”
“您……”徐莫倾无可奈何,只得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您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您说的话,我自然相信。好罢,我就如您所愿,我答应您,只要城南军不作出任何有损长安城百姓安全、有损人类利益的重大恶事,我督察局不会主动出面,与之为敌,您看这样够了吧?”
“够了!”欧阳烈果然是个爽快人,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连膝盖上的泥土都懒得去拍一拍,露出一丝喜意,满意的点头道:“徐处长一言九鼎,想必不会食言,我欧阳烈就承你这个人情了!”
说完他又转过脸,看向陈路。
“小子。”他沉思了片刻,对陈路说到:“我们俩这是第二次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