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长青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只要他还活着,长安城就只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种自信,这种强大的掌握一切的信心,是何等的令人羡慕啊!
两人眼中都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异样的神采,华云裳更是用力点了点头,信服的说到:“晚辈知道了,晚辈这就回去告诉宫……城主。”
“嗯。”宫长青点了点头,没有再留她的意思,只是回过头,又对欧阳烈和夜之行说到:“你们俩也回去吧,约束一下军队,不要让他们对平民造成伤害。”
夜之行眼中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似是不解,想了一下问到:“您的意思,是不让我们去阻止他们解散国会?”
宫长青淡然一笑,却没有说话。
夜之行再也忍不住问到:“难道您也同意,让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平民来管理长安城,来执掌新的政府?您不担心……这样做,可能会造成巨大的混论和麻烦?”
“不。”宫长青摇了摇头,用力地说到:“我从不认为那些普通的老百姓,能玩得转复杂的政治,但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好机会?”夜之行的眼中,由好奇变成了困惑。
“是的,有些人,当了太久的官,已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人上人。”宫长青幽幽的说道:“我觉得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看清楚,到底是谁给了他们权力,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到底又是谁给予的。”
他的这句话,令欧阳烈和夜之行四人再次同时身体一震。
原来他说的好机会,竟是想借这次兵变的事情,对长安城的贵族阶层进行一次隐蔽的“清洗”!
其实宫长青说得对,长安城这些贵族,在这几十年以来,已经越来越和普通的平民老百姓脱离距离了。
要知道,当年大灾变之前,同国可是一个典型的民主制国家,那时候是没有什么贵族的,那时候的阶层划分,只有穷人和富人。
有钱的人被称为富人,没钱的人被称为穷人,中间的阶层被称为中产阶级。
可是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又或者是中产阶级,那个时候,人们只有财富上的差距,但是在人格、社会地位、政治权利方面,都是平等的,都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可是当大灾变发生之后,人类从地底回到地面,经历过一次巨大的灾难性失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阶级的划分就变得清晰而明显了。
立下军功的战士,获得巨额财富,然后他们利用这些财富,建立起自己的家族,进入统治阶层,开始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而那些普通的平民又或者战死的士兵,他们只能拿到最低的生活保障和一笔可怜的抚恤金,他们的亲朋好友,生活在最肮脏最破落的贫民窟中,他们得不到进入政府工作的机会,除非能够培养出一名强大的战士,他们只能竭尽全力去追求一顿温饱,就像当初的古姨那样,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才能让自己养活身边的亲人。
他们和贵族之间的差距,不再仅存于财富,而是广泛的存在于社会的方方面面,人格、地位、精神、政治权利,甚至是生存的权利。
这种构架,几乎已经将民主制度彻底推翻,倒退了几百上千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封建帝制,富有的人越来越富有,贫穷的人越来越贫穷,阶层被固化,上升的通道被堵塞,平民只能如牛马一般的干活,真正的贵族,才能获得国家的统治权。
本来欧阳烈和夜之行等人还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还有军功一途,可以让普通平民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他们如果听到过宫府庄园外王憨民和宫有真的对话,就会发现,如今连军功也已经逐渐被贵族阶层紧紧控制在手中。
贵族可以有一百种方法,让一个兢兢业业保家卫国的士兵不知不觉中去死!
所以,这才会有军队底层积压的越来越多的不满,也才会有这次城南守卫军近乎全军参与的“革命”!
欧阳烈和夜之行两人,也终于领悟了宫长青的意图。
原来这一切,都早已经在他的谋划之中,而他要对付的,不仅是那个神秘的宇文薄,还包括长安城里那些越来越贪婪、越来越让整个国家整座城市变得腐朽、堕落的国之蠹虫!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相互看了一眼。
眼前的光亮突然暗了下去,原来是宫长青已经闭上了眼睛,那两盏“大灯笼”不在,周围都似乎彻底陷入了死寂。
欧阳烈二人明白,这是宫长青送客的意思了。
于是两人不再说话,齐齐转身飞奔出去,片刻就消失在了这杂乱的军火库之中。
而直到这时候,陈路才醒过神来。
他看了看眼前那个模糊而巨大的身影,又看了看欧阳烈和夜之行二人离去的方向,心头不由一阵慨叹。
真没想到,这次下来,竟然会听到这么多隐秘的大事,还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位强大的老人。
他此时心里其实还有千千万万个问题,想要跟眼前的老者倾诉,但他知道,对方一定不想听自己说话。
没见到他连眼睛都闭上了吗?
陈路只能遗憾的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走向华云裳。
莫名的,华云裳竟然在他靠近的时候感到一阵慌张。
不过幸好这是在漆黑的地下,再加上没有了宫长青眼中的光芒,两人都只能彼此模糊的看到对方的轮廓。
所以华云裳也是暗自拍了拍胸脯,然后挺起胸膛,看向陈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