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看着他,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怒火。
之前他对王憨民的所有印象,都是来自于华云裳和徐莫倾的描述,因为他从来没见过王憨民本人。
但现在,当王憨民直接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感到了一种由衷的愤怒。
就是这个看起来粗犷、肃穆,不苟言笑的人,却一手策划了城南妖兽袭击案,西陵矿场屠杀案,可能还有后来的贫民窟纵火案,造成了三万多条人命的血债!
这是一个怎样心肠冷酷的男人?难道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就没想过日后会有怎么样的下场吗?
陈路又想到了当日在明晃晃的日光下,被烧得缩成一团的小香和古姨两人,仿佛一团黢黑的焦炭,痛苦的抱在一起……
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突然冲了出去,冲着王憨民就是暴怒的一拳。
这一拳可把华云裳和成先生两人给吓到了,纷纷张开了嘴,但还没等他们发出声音,陈路的拳头就已经落到了王憨民的脸上。
本以为凭王憨民的实力和地位,他应该轻轻松松躲过陈路这一拳,但谁也没想到的是,王憨民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意思……
他任凭陈路的拳头毫无保留的撞上自己的脸颊,两者亲密接触的时候发出了一阵动魄惊心的怦然声。
随后陈路的拳头落下,王憨民脸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但脸色却丝毫未变。
这一幕,就连陈路也隐隐有些发愣。
他不明百王憨民为什么不躲,更不明白王憨民的眼神,那种痛苦中夹杂着怜悯的眼神,那是什么意思?
可王憨民却出乎意料的突然笑了起来。
他越笑越大声,就好像是解开了某种心结,看起来十分畅快,伸手随便朝脸上抹了一把,然后意气风发的大喊道:“好,痛快!小家伙,如果还有力气的话,就在这边再来一下!”
说完他侧过身子,将自己的右脸也露给了陈路。
看起来,他好像就是那种古书上说的谦谦君子,别人打你的左脸,你干脆把右脸也凑上去,让别人打个痛快!
但陈路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王憨民可不是什么君子,他是军人!
军人讲究雷霆手段,讲究杀伐果断,他连杀三万余人都面不改色,怎么可能会软弱到任由陈路捶打?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陈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用警惕的目光死死盯着王憨民。
王憨民脸上的笑容却一点儿也没有收敛,他看到陈路后退,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露出了一丝不悦的表情。
“你怕什么?”他突然对陈路大吼道:“你不是要替你的亲朋好友报仇吗?你不是要伸张正义,将我做的那些坏事曝露于天下吗?来呀,我现在给你打,随便你打,让你发泄你心中的怒火,让你光明正大的替你的朋友和亲人们报仇,你来呀!”
陈路刚刚浮现出来的那一丝丝理智,因为王憨民的这番挑衅瞬间又消失了。
他想到小香,想到古姨,想到在试炼区死去的那些朝夕相处的同学和好友,想到兰玉大街那片从小抚育他长大的街坊和邻居……
一瞬间,陈路脸色变得通红,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又朝着王憨民冲了过去。
“陈路!”这次华云裳倒是喊出来了,可是没什么用,陈路依然重重的对王憨民挥出了一拳。
王憨民还是没有抵挡,任凭那拳头带起猛烈的劲风撞击到他的脸上,他的脸颊几乎已肉眼可见的方式变形、塌陷,然后又反弹,将陈路的拳头撞开。
陈路呼哧呼哧退了一步,全身都在颤抖,那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而王憨民则两颊都浮现出了一抹病态的潮红,他的嘴角,隐隐有一丝血渍出现。
陈路毕竟是妖甲战士,虽然王憨民的实力比他高,境界也肯定比他高,可是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硬生生的承受了他饱含愤怒的这么两下,王憨民的情况也应该不会太好。
可是王憨民却反而笑的更灿烂了。
“好,好,好!”王憨民连喊了三声好,仿佛十分畅快般大笑道:“真是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你……”陈路欲言又止,愤然骂到:“神经病!”
“不!”谁知王憨民却反驳道:“你不懂,小伙子,我得感谢你……你这两拳,让我心头好受多了。”
陈路听到他的话,瞬间色变。
他这么说,也就是意味着他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了?
陈路本以为他会竭力狡辩,甚至会矢口否认,把妖兽袭击案和西陵矿场案这些罪行全都推脱,或是推卸到别人身上,但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承认了!
他说自己好受多了,是不是意味着之前他虽然做了这么多恶事,但心里一直被良知折磨着,所以特别痛苦,特别压抑?
而现在陈路这两拳,却像是对他的一种惩罚,反而让他心理承受的痛苦减轻了一些,心情也变得舒畅了一下?
陈路搞不太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逻辑,可是王憨民既然自己都承认了……
他立刻挺直身子,愤怒的指着王憨民问到:“王憨民,你这么说,是不是表示你承认妖兽袭击案、西陵矿场案,还有贫民窟纵火案,都是你指示的,都是你造下的罪孽?”
王憨民死死抿着嘴唇,双眼定定的盯着他,仿佛一直在看他,又仿佛没有什么焦距。
估计他心里,此刻正有无数的冤死的亡魂在翻滚着,在他眼前一一划过,带给他巨大的痛苦和震撼。
也不知隔了多久,才听到他用一种幽幽的口吻叹气道:“你说的没错,城南试炼区的那群燎原狼,是我让人放进去的;西陵矿场水井里的四手柑毒汁,是我命人投进去的;贫民窟的那起纵火案,也是我让人私下里去做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犯下的罪孽,和别人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