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空旷，除了绵密的积雪之外，就只有乌啼。

“跟了我一路，阁下不打算现身一见吗？”荀明幽幽地道。

周遭么有一丝回应。

荀明被心中的压抑折磨的有些难受，忍不住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到跟踪自己那人的方位，却一无所获。

可是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一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荀明，也在这种诡异而突兀的场景之下感到了一丝恐惧。

荀明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种因为恐惧而心跳加速，血脉偾张的状况了。

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和害怕的，是那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可不管他怎么看，却总是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听说你会无声剑？”那人的声音出口，竟叫他一时之间分不清男女。

“没错！”荀明毕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此时已经强自稳定了心绪，沉声回应。

那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咯咯咯地就站在那里仰天笑了起来，良久才收住了笑声。

荀明本来已经镇定的心绪，不知道为何，因为这笑容又变得有些发毛。

他看着面前站着的那个人，他发笑的时候，身上至少力露出了七八个破绽，甚至在荀明的眼里，只要自己在这个时候迅捷地出手，对方根本没有任何招架的余地。

但，他没有出手。

虽然理智告诉他只要出手就可以赢，但是直觉告诉他，偷袭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荀明相信自己的直觉。

武者于千百场战斗之中培养起来的直觉，总是能够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最为准确的判断。

相反的，在荀明看来，理智在很多时候是不可以相信的。

理智的正确性是依托于信息的准确性和实效性的，在一些时间线拉的比较长，获取的信息也比较准确和严密的条件下，理智的分析可以得到正确的结果，但是，当信息不充分，分析和判断的时间不足的时候，理智的分析得出来的结果总是会出现一些偏差，甚至会有判断错误的情况出现。

这个时候，直觉给出的依据身体本能的瞬时判断反倒更加可信。

那人面对着荀明，略带嘲讽的冷哼了一身，道：“很不巧，无声剑我也会。”

荀明的心头和眼角同时一跳。

垂杨老人一辈子就只收了两个亲传弟子。

大弟子无声剑留影，二弟子烟客荀明。

老人在世的时候，对于大师兄柳影关怀备至，对于作为小师弟的他却是颇为严苛。

荀明觉得师父偏袒。

把名震江湖的无声剑传给了师兄，却只把流云霰雾诀教给了自己。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师父把自己最宠爱的女儿，荀明最喜欢的小师姐，也许配给了师兄。

素日里见到柳影就是眉开眼笑，可是见到他，做的好的时候没个笑脸，做得不好的时候，更是会遭到无情的叱骂。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不敢对自己的师父有任何的不满，但是他恨柳影。

若是世上不曾有这个人的存在，师父也许就不会对自己那么苛责，如果不是有他的存在，小师姐也许就会嫁给自己！

那一场决斗，他终于战胜了柳影，杀死了他，成为了垂杨老人唯一的传人，也获得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无声剑剑谱，所以，当今世上，还懂得使用无声剑的人，应该已经没有了才是。

荀明皱眉，“柳影是你什么人？”

那人一笑，道：“打赢我，我就告诉你！”

荀明拔剑，身体的周围带起了一丝丝柔软的雾气，就连周遭地面上厚厚的雪花，也都渐渐地向下沉降，化作了一道道云雾般的水汽，围绕着荀明和他的长剑，随着剑身的挥动微微起舞。

没有蒙面，却诡异地看不清楚面容的人并不急着出手，只是用略带低沉的嗓音嗤笑道：“流云霰雾诀，垂杨老人的看家本领，后晋王朝最优秀的三门心法之一，可笑呀可笑，有人竟觉得它不如区区的一门无声剑谱！你知道垂杨老人当年为什么对柳影那么好，反倒对你那么严格吗？”

“为什么？”

虽然问这个问题的人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但是荀明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因为这个问题，也是他一直以来都很想弄清楚的问题。

“天下武学，心法为道，招式为术，有道无术，后天磨炼仍可登峰造极，可若是有术无道，不啻于无根浮萍，初时进境迅猛，后续则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