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轻轻一笑,冷声道:“吾乃安陵王女,你无权直呼我名姓。”
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红缨枪,神色却是有些复杂,抬头看向立在高墙上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曾为她买过琉璃花灯,带她去吃京都最有名的烧鸭,陪她逛遍十里长街,临别时还送了她一支刻着他名字的雕翎箭。
而如今,她手持红缨枪立在高墙之下,那人亦手持箭弩,迎风而立。
阿雅有些不忍地收回了视线,离开京都之时,她从未想过她与沈鹤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思绪,看向对面的苏怀瑾:“多说无益,动手吧!”
阿雅猛地提起红缨枪,策马朝苏怀瑾而去,衣袂翻飞,掀起猎猎风声。她身后的安陵军齐齐喝了一声,也都提起手中兵器,与华军战在一处。
苏怀瑾不忍伤害阿雅,可阿雅却仿佛发了狠一般,招招凌厉,步步紧逼,他微微拧眉,流云长剑出鞘,神色渐渐认真起来。
沈鹤立在高墙之上,指挥着身后的弓箭手朝底下放箭,自己却手持长弓,神色复杂地望着正与苏怀瑾交手的阿雅。
他实在不想伤害阿雅。
那样天真明澈,明媚如朝阳的少女,本该衣食无忧快快乐乐地长大。
她不该处在这场沾染了鲜血的战争之中。
越来越多的安陵军冲破华军的阻碍,朝高墙处围攻过来,沈鹤微微皱眉,终于还是挽起长弓,取过一旁箭筒里的雕翎箭,瞄准了那副将的脖颈,一箭穿喉。
阿雅震惊地看着从马上缓缓滑落的副将,不可置信地望了沈鹤一眼。
不可能的。
在箭场时,她与沈鹤比试过不下数百回,沈鹤连那箭靶的靶心都没射中过,更别提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于万军丛中射中副将的喉咙。
阿雅好像忽而明白了什么,她狠狠一甩手中的红缨枪,硬生生挡住了苏怀瑾裹挟着杀气的一剑,仰头朝沈鹤大喊了一声:“你骗我!”
沈鹤无奈地看着气鼓鼓的阿雅,他知道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只能轻轻地说了句:“我只是……想哄你开心罢了。”
苏怀瑾一柄流云长剑深得史漠真传,使得轻巧灵活,但阿雅亦不逊色,一杆红缨枪在手,竟丝毫不落下风。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与阿雅都懂,所以自然想着尽快分出胜负来。
苏怀瑾借着转身的功夫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沈鹤,此时阿雅身侧只有几个骑兵护着,手上皆无盾牌,若想杀阿雅,凭沈鹤的箭术,不是难事。
他微微叹了口气,手中剑柄微转,凌厉杀气汹涌而出,将阿雅枪上的红缨挑落。
这一战,战了足足三个时辰,直从晌午打到傍晚,两军皆是伤亡惨重。
苏怀瑾受了些轻伤,有军中大夫替他包扎着伤口,他轻轻闭了眼,淡声道:“我只伤了阿雅一只手臂。她功夫不错,我若分心,怕是会被她所伤。”
沈鹤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雕翎箭,叹了口气道:“此战……怕是得耗些时日了。”
沈鹤所言不虚,两军僵持了整整一个月,谁也未占得半分便宜,最后还是安陵王忍不住了。
安陵虽然地域辽阔,但却并不富裕,这一个月已是耗尽了安陵备下的所有粮草。
安陵王亲自修书一封,派了使臣去了苏怀瑾的营帐。
苏怀瑾和沈鹤起身相迎,却见来的使臣竟然是阿雅。
阿雅左臂上还缠着纱布,进门便将手中的求和书拍在桌案上,睨着沈鹤道:“父王派我来和二位谈谈休战之事。”
苏怀瑾连忙上前一步打着圆场,“能休战自然是好事,只是不知,安陵王有何条件?”
其实若不是安陵王先起了求和的心思,他们的粮草也快支撑不住了,而下一批粮草要十天后才到。
阿雅道:“父王说了,此事因和亲而起,便再由和亲结束罢。”
苏怀瑾微微皱眉,“安陵王此话何意?”
阿雅撇撇嘴,“父王的意思,自然是要再与华国和亲一次了。”
“这怎么可能?”沈鹤摇了摇头,“华国总共就两位公主,一位已经死于安陵王之手,另一位已经定下了亲事的。”
“若不是公主,便挑位贵女也可。”阿雅抱着手臂睨着他,“不过,不管你们华国要送谁来和亲,我都要亲自替父王将她接回来。”
沈鹤道:“那王女便与我们一同回京,等见了皇上,再让皇上定夺吧。”
“就这么办吧。”阿雅转过身,掀开军帐厚重的帘子,刚迈出一步却又转过身来,瞪了沈鹤一眼,“我说过了,唤我阿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