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皇帝唤过皇贵妃身侧的一个宫女,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宫女便与身后的几个小宫女一起,每人手中捧着个梨花木的托盘,从龙凤台上走了下来。
今日到场之人,大多都是懂规矩的,一见那宫女取了托盘过来,便纷纷取出事先备好的礼物,呈于那托盘之上。
那领头的宫女低着头,不一时便行至了苏怀瑾与宫青煜身前。
宫青煜笑着站起身来,取过一旁放着的朱漆盒子递了过去,“这琉璃翠玉簪是我挑了好几家铺子才寻得的,也不知姑姑喜不喜欢。”
那宫女垂眉行了一礼,亦微笑道:“煜公子所送,娘娘自然喜欢。”
说着,她便微微侧过身,把手中的托盘往苏怀瑾面前凑近了些,等着他将备好的礼物放上去。
苏怀瑾神色微微一滞,只得轻声道:“今日来的急,倒将备好的礼物落在府中了。”
那宫女闻言,惊诧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才问道:“公子是哪家的?”
苏怀瑾道:“在下是南侯府苏怀瑾。”
宫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也并未多说什么,便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苏怀瑾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软垫之上跪坐下来。
不多时,那些宫女便捧着摆满精巧礼物的托盘,回到了龙凤台前,将那些礼物一一给皇贵妃过目。
皇帝在一旁看着,笑着朝众人说道:“诸位对皇贵妃敬重之心,朕都看在心里。”
说着,他又淡淡扫了一眼那些琳琅满目的首饰盒子,眼中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压低了声音问那宫女:“南侯府的礼物是哪一件?”
听得“南侯府”三个字,皇贵妃握着酒樽的手微微一颤,脸色却仍是十分平静。
那个领头的宫女侍立在旁,神色有些复杂,俯下身小声对皇帝说道:“启禀陛下,今日南侯府……并未为皇贵妃送上礼物。”
皇帝的眉头立刻便皱紧了几分,重重撂下手中杯盏,冷冷道:“南侯府竟这般不懂礼数!”
皇贵妃也听见了那宫女的话,她轻轻搁下手中的酒樽,转过头来看着皇帝的侧脸,“臣妾听闻南侯爷今日抱恙,故遣其子代他前来,许是苏小公子不知道规矩……”
“你倒是向着他说话!”
话未说完,便被皇帝冷冷地打断,他不悦地看了皇贵妃一眼,“既知今日是你生辰,便是再不懂规矩也该知道备礼前来。这般不知礼数,南侯爷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啊!”
说着,他便冷了眉目,看向龙凤台下的众人,扬声道:“南侯府为何不备礼而来?这般作态,可是不把朕与皇贵妃放在眼里了?”
苏怀瑾本以为此事已含糊过去,不想皇帝竟是直接发难,也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来,低头道:“回陛下,臣今日出府时走的太急,故而将礼物忘在了府中,还请陛下恕罪。”
若是对皇帝说根本就没有备什么礼物,只怕是罪过更大,只能是拿这套说辞来遮掩一下了。
皇帝却无半点相信的意思,冷笑一声道:“真当朕是傻子不成?你既说忘在了府中,那朕便准你回去拿就是。若是拿不出……朕便要治你们南侯府,一个欺君之罪!”
“陛下!”皇贵妃见连治罪的话都说出口了,急忙劝道:“陛下这是何必呢?今日是臣妾生辰,该高高兴兴的才是,陛下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不过一件礼物罢了。”
皇帝偏过头来,拧眉看着她,声音低得只有他与皇贵妃二人能听到,却是带着极重的怒气:“你若再向着南侯府,朕便……再将你禁足一次。”
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回了苏怀瑾身上,冷笑道:“怎么,朕让你回府去取,你没听见吗?”
天子动怒,自是威严万分,一时间所有人都噤声不语,原本喧嚷的春明殿内顿时死一般的沉寂。
苏怀瑾素日里再沉的住气,如今也是有些心慌,正欲跪下请罪,却见春明殿外急匆匆地走进来一个侍卫。
他单膝跪于大殿中央,抱拳禀道:“启禀陛下,殿外来了位姑娘,说是南侯府里的人,她说苏小公子出门时,将给皇贵妃准备的礼物落在了府中,所以特意赶着送来了。”
此话一出,苏怀瑾自己便是吃惊不小。
方才这理由不过他一时敷衍之辞,他按着爹爹的吩咐,根本就没备什么礼物,如今这是唱的哪一出?
皇帝听了这话,神色也僵硬了几分,只得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是。”
那侍卫躬身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带了一个姑娘进来。
那姑娘手中捧着锦盒,头一直低着,可苏怀瑾却看的清楚,那姑娘……不正是微瑶么?
他心中掀起惊天巨浪,微瑶一个小小丫鬟,是进不得宫的,除非……她身上有南侯府的信牌。
而能给她信牌的人,只有爹爹了。
苏怀瑾眸光微转,难道这一切……都在爹爹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