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诗云:
【残红轻摇白玉扇满月闲望桃花潭】
【细语软温香车里梦里易纵醒时难】
翌日,王钊满门下狱的消息传开,果不其然朝堂震惊,人人自危。
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是人之常情,可安惟翎这把火烧得太大,许多人被烫得跳脚,尤其兵部众臣,个个惶然不已。
一时间华政殿上气氛古怪。江崇宁心里通透得很,他知道安惟翎此番看似报复,实则是要保住王钊一家,方便牵扯出后头的人。他了解安惟翎的风格,这姑娘向来不爱多解释一句,事情做了便做了,懂的人自然懂,至于不懂的人,她也从未放在心上。
王钊是受人蛊惑才要弹劾安氏父女,而王钊后头那人才是真正怕安惟翎掌权的人,如今安惟翎受封天下兵马大元帅,那人一定坐不住,此时最危险的便是王钊一家。王钊同那人有过来往,手里或许有一点把柄,甚至王钊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那人总会想尽快动作。
安惟翎是顾大局的人,若要泄私愤,她大可不必理会王钊,后头那人自然会杀人灭口,即便如此王钊也不算死的冤——是他活该。可安惟翎不是小家子气的姑娘,既想钓个大鱼,姑且留下王钊一家老小的命,再徐徐图之。
王钊住在天牢,好看管得多。若仍留在他府上,一个不查便被幕后那人钻了空子,到时死无对证,只能石沉大海。
江崇宁猜到了她的打算,心里黯然一叹,这姑娘心有七窍,是天底下最与众不同的,可惜却无法与他并肩……他又不由自主看了眼袁玠,他始终站得一派玉树临风,气度光华似云端仙君。二人分列而立,只隔了不到一丈的距离,乍望过去,一温文一凌厉,一俊美一英气,确实般配得不能再般配。
江崇宁有心替安惟翎分散火力,略一思忖,沉声道,“江南那边……万俟铮已经送了些消息回京。”
果然,殿上众臣纷纷凛神。
江崇宁淡然看着下面几十双齐刷刷望向自己的眼睛,继续道,“万俟铮在查一个人,薛其淼。”
众人神色各异,薛其淼是苏州最大的丝绸商人,大周不设皇商,可薛氏每年给宫里固定供应贡品,在商贾界地位超然,无人撼动。
江崇宁并未透露过多,群臣只得没油没盐地讨论了大半个时辰。散会后,安惟翎对袁玠使了个眼色,二人默契地脚下生风,将本想拦住二人说话的一干大臣远远抛开。
周赟体格硕大,跟在后头跑得香汗淋漓,“相爷……相爷!大帅!大帅留步!”
袁玠脚下未顿,眼带问询地转头看她,安惟翎估摸着是那些档案的事,本有心停下,可回头一瞄,周赟身后还跟着急急赶来的兵部众人,其中孙正菁跑得冠发尽乱,尤为瞩目,安惟翎心知他是被王钊的事吓破了胆,许是想来她这儿认个怂,她不豫同这只虾米多说,干脆连周赟也不理会,示意袁玠继续走。
二人在马车上坐定,安惟翎把车帘轻轻掀了,“今日驶快些,绕路回相府。”
袁玠莞尔,“阿翎这些天被那群人追怕了。”
安惟翎转了身子,没正行地侧坐着,整个人懒洋洋靠他身上,后脑勺枕着他颈窝,“可不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一对野鸳鸯,被抓住偷情,村口一群人追着要浸猪笼。”
袁玠闻言哽咽,“你总有奇怪的比喻……”
安惟翎疏狂一笑,“若是能同相爷一起被捉奸在床,浸猪笼我也愿意。”
荒唐之极……袁玠听不下去,想去捂她的嘴,她却眼疾手快地拽了他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袁玠指缝触及一片绵软润泽,不由得屏住呼吸。她未松手,启唇问道,“薛其淼,你熟吗?”
一呼一吸间,温热的雾气缓缓渗入他指缝,双唇开闭时亦轻柔摩挲着他手背光滑的皮肤,教人心痒难耐。他收敛了神思,答道,“此人虽是贡商,却在明面上同朝臣无甚往来。”
“藏得深,是个聪明人。”
“确实,官商勾结古已有之,在所难免,似薛其淼这等巨头如何能不揽权,否则有钱无势,就是只羔羊。”
袁玠侧过头,见她枕着自己肩膀,面上一副舒坦安逸的神情。这个角度看不全脸,只能看见她半个光洁的额头和发际细密的茸毛。他忍不住凑上去吻了她的发顶。
“偷香窃玉。”她懒洋洋道。
“安大帅温香软玉。”
安惟翎双眉挑高,“相爷如今也油嘴滑舌了。”
他伸手拂她的眉,“多谢大帅指教,学生已有进益。”
“啧。”她轻轻摇了头,发顶蹭得他颈窝酥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齐玉,叫声爹来我听听。”
袁玠险些晕过去,“你简直……”
“怎么,叫不得?”
袁玠眉头紧锁,“荒唐……你是个姑娘……”
安惟翎兴致来了,翻身坐起来正对他,“若我是个男人,你就认我做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