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喝茶。”孟妱的笑靥中带着几分娇憨,甚是可爱,她一面笑着,一面将桌上的茶盅递到皇帝手边。
皇帝轻嗤了一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半晌,他缓缓道:“朕已命人将你母亲的衣冠冢从濧州迁过来,待朕去后,只衣冠入皇陵,身子便同母亲一处,在外寻个地方合葬了。”
他虽知戚晚不会计较这等事,可他计较,生前他们二人未能安稳,只望长眠于地下时,能长相厮守。
母亲的事,孟妱只从李嬷嬷口中听过些许,对于这个同她至亲血脉的人,她却连一面之缘都未有过。
“爹爹……可否同我讲讲阿娘的事?”闻言,孟妱缓缓问道。
宫墙前梧桐在烈日的照耀下投出斑驳的影子,不时还会传出阵阵蝉鸣。晴日暖风拂过,掠过树梢,抚过荷塘引起阵阵涟漪,吹过朱墙绿瓦的奉天殿,惹得宫人将宫扇挥动的更快了。
听了半晌,孟妱已伏在了桌上,轻柔的问道:“阿娘一定对爹爹很好吧?”
她一面问着,摩挲在茶盏上的指尖顿了顿,怔怔的瞧着皇帝,等着他的回应。
皇帝低笑了一声,道:“是,是很好。”
闻言,孟妱勾唇浅浅的笑着。
半晌,皇帝轻咳了一声,问道:“嘉容那小子……如何了?”
孟妱缓缓从桌上趴起来,捋了捋手中的帕子,脸颊不由泛着红,说道:“挺好的。”
皇帝点了点头,“这小子,对公堂之事,一向都是敏锐上心的。唯对男女之事,同他那个老子一般,又蠢又笨的。爹也知晓你的性儿,只是往后,该直言的地方,还是要同他直说才是。都说的清楚了,若还是过不到一处,那便休了他,自己个儿过。但若是说都没说清楚,那同样是委屈了自己。”
“是,爹爹,女儿知晓。”孟妱听着,心内淌过一阵暖意。
说罢,见皇帝倚在引枕上,打了一个哈欠,她便起身道:“爹爹歇一歇再用膳罢,我便回去了。”
皇帝亦觉神思倦怠,未再多留她,便让她去了。
孟妱一出奉天殿,便见姜贯迎了上来,瞧她似是心情大好的模样,便开口道:“殿下与陛下将话都说开了?”
孟妱不由深抿了抿唇,笑着点了点头。
姜贯亦跟着笑开了,他一面往外送着孟妱,一面同她道:“许多时候,两个人原都是为着对方着想,为对方考虑的。可偏生总有使不对力的时候,反倒弄得不好了。可只要心里有对方,那便总是要好的。”
孟妱微微颔首,朝姜贯低声道:“多谢公公提点。”
姜贯忙停下步子躬身回道:“殿下严重了,奴才不敢。”
孟妱微微笑着,伸手虚扶了一下,姜贯这才起身。
见已出了奉天殿,孟妱便同他道:“公公不必送了,陛下身边一直是您伺候着的,您快回去罢。”
“那……奴才便不再送了。”姜贯躬身行礼说道,孟妱亦朝他点头回了礼,这才径自出了大殿。
从宫道一出来,便见一行宫人守在凉亭前。她只当是哪位宫妃娘娘,是以便垂首绕的远远的走着,但方一路过,便听见了一道清朗的声音。
“怀仪姐姐!”
她一抬眸,魏陵穿着宝蓝色的锦缎长袍便朝她跑来了。
孟妱见有这么些人在,忙先行礼道:“怀仪见过太子殿下。”
魏陵亦知晓自己的□□与宫中的礼数,他停下步子,朝孟妱轻抬手,而后压低声音道:“公主起身罢。”
言语之间颇有几分王者之气。
孟妱看了,亦不由得勾起唇。
言罢,魏陵又将宫人屏退,吩咐道:“孤要与怀仪公主说几句话,你们都下去罢。”
待众人都退到了不远处,他才低声道:“怀仪姐姐已有好些日子未曾进宫了,阿陵想念姐姐了。”
这时,孟妱也不再拘着礼数,缓缓牵起他的手,向凉亭走去,她沉吟片刻,同他道:“姐姐因有一些事,便耽误了。下回你若是想姐姐了,便命人传一道令来府上,我便进宫瞧你。”
孟妱知晓,他这不过是觉着孤寂,因着现下多了一个亲近之人,便时刻巴望着能与她在一处。
虽然身为储君,这样的孤寂,是该承受的。但她知道,一个人只有在拥有足够多的爱之后,才能拥有对抗一切的由内而外生出的自信与强大力量。
是以,孟妱并不打算现下便让他去学所谓坚强。
她觉着,他首先,便是应该快乐的长大。
“命令姐姐入宫吗?阿陵可不敢,”魏陵欢喜的应答着,而后小声嘟囔了一句:“太傅该凶阿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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