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魏陵在宫道上将她拦住了,便顺势去万春宫陪他用了午膳。
午膳罢,烈日正盛,便又留孟妱在万春宫的偏殿歇了一晌午。
孟妱出宫门时,已至午后,日头渐渐西落。她甫一出宫门,便见宫门首停着公主府的马车,卫辞闭目坐在马车前,而沈谦之则一手拿着乌纱帽,斜靠在马车后方。
似是站了许多的模样。
孟妱缓步走了过去,直至走到他跟前,才见他抬起头来。
“你怎的来了?是要入宫去见陛下吗?”孟妱开口问道。
她只以为沈谦之是先出宫,后又回来的,因知道她在奉天殿,便只在这里等着。
沈谦之见她出来了,脸上又遮掩不住的笑意,他轻声道:“是来接你的,走吧,回家。”说着,他便站直了身子,揽过她的腰向马车上走去。
路过卫辞身侧时,用手中的乌纱往他头上敲了一下,冷声道:“走了。”
卫辞骤然被人从睡梦中敲醒,忙坐直了身子,回身一瞧,见沈谦之与孟妱已然进了马车。他使劲眨了眨眼,让自己的神思清醒一些,而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叹道:“终于可以回家了。”
马车徐徐前行,孟妱目光停在了沈谦之的身上,下上打量着。
起先,沈谦之侧眸瞥了一眼她,随后便正过目光,但察觉那道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不禁蹙起了眉,他眉尾微挑起,问道:“瞧什么呢?”
“瞧沈大人,丰神俊朗。”孟妱忽而挽上沈谦之的胳膊,笑盈盈的说道。
沈谦之的确是长相俊逸的,只是他身居高位,总有一种不近人情且老成的感觉。但无论怎样的他,她都十分欢喜,只因她知道他就是沈谦之。
闻言,沈谦之眉眼之间果真笑开了,他缓缓侧过身子,转向孟妱,问道:“怎的?与陛下聊的可好?”
瞧她的神情,也知他们相谈甚欢。但他还是问了出来,他喜欢从她口中听得让她欢喜的事。
听他这样问,孟妱果真双眸发亮,将他挽的更紧了,细细的说着她与爹爹的事。她这才发现,她好像从未与沈谦之说过这样多的话。
可她的事,他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良久,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好像我总是会说这样的话,可还是想说,谢谢你帮我,更谢谢你了解我。”
或许,懂比爱,让她更觉珍贵。
“而我……我好像并未替你做过什么。”
孟妱说着,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秀眸凝睇着沈谦之。
他长睫微颤了一下,而后双手环住了她的腰,下颌抵在她发顶,沉声道:“不,我也是自私的。我怕你会离开,像上回一样,我只想对你更好一些,来留住你,让你舍不得我。”
毕竟,他曾那般伤害过她。
仔细想来,那是一种比离开更要残忍的伤害,因为这个姑娘,是一个缺乏关心与爱的姑娘,他却将她晾着整整三年。
说起来,何尝不是他的懦弱使然。
哪怕他曾开口问过一次,你是否也欢喜我?
孟妱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剧烈跳动的心,只觉她从未与沈谦之这般亲近过。她只静静的听着,她只这颗心现下是为谁而动。
良久,孟妱轻蹙黛眉,回道:“爹爹真是说的没错。”
沈谦之就是如此蠢笨之人,好好的话,也要说的这般难听。
沈谦之蓦然松开了她,皱起了眉,警觉的看着怀中的人,问道:“……陛下说我什么了?”
自古女婿若是得罪了丈人,大多是不好受的,更莫说他的这位岳丈,还是当今天子。
瞧着她随意的一句话,竟惹得当朝首辅大人如此紧张,不由轻笑出声来,仰面向他道:“没什么,我说笑的。”
话音方才,腰身骤然又被人环住,还比方才更要紧一些。接着,便听见沈谦之沉沉的声音道:“当真是近日我太惯着你了。”
此话一出,孟妱脸颊登时红了起来,她一面推搡着身前之人,一面佯怒着道:“什么惯不惯的,本宫可是当朝公主。”
沈谦之轻嗤了一声,似是不以为然,开口道:“微臣不才,正是当朝驸马。”
孟妱听着他的话,不免耳旁一阵热,却撞着胆子迎上了他的目光,探身向他薄唇上印了一个吻,甜甜的道:“那真是太好了。”
这下,慌了神的人,反倒成了沈谦之。他忙抬首向外扫了一眼,确认应是没人看到后,低首朝孟妱道:“你这丫头!”
沈谦之被他惹得耳根发烫,两人又在狭小的车厢内,他大手不禁抚上了孟妱的背,正要俯身下去时,车厢内却响起了一阵奇异的声音。
“咕噜——”
又是一声。
孟妱循着响声,目光缓缓移到沈谦之身上,蹙起眉问道:“……才方至晌午,你便饿了?”
说罢,她又将视线在沈谦之身上打量了一圈,今日走时他的腰封是她给系上的,特意给他换上一枚玉佩在身上,而那枚玉佩还在身上,他也还穿着早朝的官袍。
“……不是。”
沈谦之话说了一半,孟妱便打断道:“你该不会从下朝,便一直守在宫门前罢?”
“也没——”
沈谦之的话又说到一半,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外传进卫辞的声音:“终于能吃口饭了!”
终于,沈谦之深抿上了唇,扯起一抹不大好看的笑。
孟妱皱起眉,未再说什么,只拉起他的手,便向马车外走去,一跃而下,惊的沈谦之下意识忙伸手去将她扶住。
“当心着些。”沈谦之微拧起眉头,朝孟妱说道。
她回眸往马车上瞥了一眼,同沈谦之道:“这么一点儿高,摔不着的。”
沈谦之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俯身靠近她,低声道:“若是有了身孕,可怎生了得?”
孟妱不禁红了脸,瞪了他一眼,小声呢喃道:“怎会那么快。”
她从前的确想快些要一个孩子,只因她听见过几位夫人说的话,孩子能拴住男人的心,她这才想同沈谦之要个孩子。
如今,她也还想着,只是没那么迫切的心思了。
但生一个拥有他们两个人血脉的小孩子,却也是很奇妙的事。或许,他会长得像沈谦之,性格像她,亦或相反,都别有几分滋味。
孟妱这般想着,他们已行至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