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韦光宜终于说了实话。
他承认,竹园案发那天,他第一个跑上楼,进入苏凌风家二楼客厅时,他从外面楼梯口那扇窗户里看见过一个人影。
“年轻,斯文,但我没有记住他的模样。”韦光宜交待。
“就那么一晃,他就不见影了。当时苏凌风捂着胸口,血还在往外流,我也没时间去追他。”韦光宜又说。
“真的记不起那人长什么样子?”宫渡又问一遍。
“真的记不起来,他在我眼里晃了不到一秒钟的样子。”韦光宜说。
宫渡觉得这话可信。跟他在现场反复做的模拟吻合。
宫渡拿出一副画,人物肖像,请人画的,递给韦光宜:“看看,是不是这人?”
韦光宜理亏,毕竟这是竹园案很关键的一条线索,宫渡找他多次,他都隐瞒着没说。见宫渡把画像递过来,忙认真地凑过脸去,仔细看了半天。他不敢确定,只是说:“有点像。”
“他个头有多高?”宫渡又问。
韦光宜想了一会,道:“应该在一米七五左右,因为我看见他时,他是猫着腰的,但他的头全从窗口显了出来,只是侧着脸,面孔没记清。”
宫渡又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韦光宜:“再看看这个。”
韦光宜脸上神情一动,感觉被激起了什么,一把拿过照片,仔细盯半天,最终确定道:“是这人,没错。”
“怎么确定的?”宫渡问。
“他左脸上有颗痣,上面有一撮毛,这个我那天记清了。”
照片上的男子果然左脸上长颗痣,上面一撮半黑半紫的毛。
“他叫章效力,市医院心内科医生,在银河,算是专家。”宫渡跟韦光宜摊了牌。
韦光宜一惊,声音有点失真:“啊,是他?”
宫渡脸色一暗,马上警惕地问:“怎么,你认识他?”
韦光宜摇头:“哪能认识啊,只是听郭队提起过这个人。”
“郭队?”
韦光宜垂下了头。
竹园苏凌风夫妇案,他因做郭涛的线人而被宫渡盯上,虽然还当着保安,可心里始终惶惶的。现在郭队又牺牲了,韦光宜这心,就更加扑腾,没法着落。
“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确定了嫌疑人后,宫渡才问。
韦光宜脸色变了几遍,吞吐着不知怎么回答。
“讲!”宫渡重重地喝了一声。在这之前,宫渡对韦光宜,一直是客气的。
韦光宜知道再也隐瞒不过去,摊牌道:“是郭队交待的,他不让我跟任何人讲。”
“郭队?”宫渡不敢相信似地盯住韦光宜。
“是,郭队还跟我讲过一句。”
“讲过什么?”
“他说,除非他哪一天死了,我才能把看到的告诉你们。”
“什么?!”
返回局里,宫渡紧着跟钟好做了汇报。钟好眉头皱得很紧,沉默半天,说:“宫渡,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老大,我啥时候不如实了?”
“你对郭涛,到底怎么看?”
宫渡没想钟好会问出这个,一时哑巴,但心里,却是各种思绪都有。如果让他现在怀疑郭涛,他怀疑不了。但是让他肯定,又觉得许多事还存在疑点。
更关键的,郭涛牺牲好几天了,上面一句话没有。原本该掀起大浪的银河,出奇地平静。做为一名新警员,他也不敢乱说啊。郭涛到底是传说中的卧底,还是真的涉黑,宫渡现在反而不好判断起来。
但是,韦光宜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却一直在宫渡心头翻滚。郭队提前预感到自己要出事,甚至说出自己死了如何如何的话。凭这句,宫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是涉黑,是被拉下水,郭队不会有这样的话。
但是,话真出口时,宫渡还是改了口。他说:“不管他是啥人,就冲他那天的勇敢劲,我打心里敬佩他。”
钟好没在这话题上多纠缠,也或许,宫渡这句回答令他满意。
钟好进而又问:“韦光宜这边现在清楚了,接下来呢,你有什么计划?”
宫渡几乎不假思索就道:“马上回去,再次找廖健。”
钟好脸猛地一黑,断然道:“不行,不能再见廖健。”
“为什么?”一被否决,宫渡愕在了那里。本来他还想,韦光宜这边查清事实,他就更有把握去见廖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