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健没想到宫渡把话题原又回到望远镜上，但是这人太老辣了。跟年轻的宫渡比起来，不管是江湖经验，还是耍猾头的手段，那都是高出几个级别的。

他扫了一眼望远镜，心底暗暗发出一声笑。似乎在嘲讽宫渡，小子，想从我这里捞到什么，你太嫩了。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如果我说我从没碰过它，宫警官会信不？”廖健忽然换了语气，而且也不像前面那样说啥也哈哈笑了。

“没碰过？”宫渡脸上表情凝住。从廖健神态看，这话显然不是在欺负他，进门到现在，宫渡以为发现了重要的物证，可廖健真是对望远镜一点兴趣没有。

莫非自己又把问题想错想偏了？

宫渡这边正犯着疑，廖健却又进攻起来。他说：“宫渡，如果有把手术刀，你不会就说我廖健拿它做了手术？如果有瓶酒，你不会说我就是酒鬼。要是你来这里，正好房间有个漂亮的美女，难不成宫警官就会说我刚跟他上过床？”

这番话问的还真有水平，宫渡一时反驳不了。宫渡决计绕过望远镜，不在这问题上瞎费时间。他坦然地笑了一声，道：“廖医生果然是廖医生，之前我就听说廖医生哲学学的好，没想廖医生用的更好。”

“谢谢夸奖。”廖健也不谦虚，顺坡下驴。

两人说着话，来到客厅。廖健以主人的口吻问宫渡，喝点什么？

宫渡心想，他不能太急，更不能意气用事。廖健所以能如此镇定，是他心中太有数了。一个做事密不透风的人，一个能把一切做到天衣无缝让人瞅不出什么破绽的人，他是不可能一下两下攻破的。

他跟廖健，必须比耐心。

宫渡还知道，廖健目前所以不逃，应该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廖健赌定他们赢不了他，这人这方面堪称天才。很多事你可能怀疑是他做的，至少是跟他有关系，但真要找到一点点证据，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他简直有一个完整的系统，是系统在运作，他只是躲在系统之外，有时候连指令都无须发，就有人自动按他设定的程度去行动。

宫渡甚至想，钟好、李活，甚至刚刚牺牲的郭涛，都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对这个人，大家采取的方式是一样的。不能急。

二，按目前整个案件的进展，廖健是有幻想的。这幻想，就是省里那人和罗海力。

因为案件到目前为至，不约而同地都指向这两个人。或者说，银河发生这么多的事，都跟姓高的有关，跟罗海力有关，都是权力充当着保护伞，有些甚至就是权力直接所为直接干预。

而他，始终在权力之外。到现在为止，宫渡也没找到廖健跟权力有染的蛛丝马迹。

宫渡甚至猜测，廖健心里早就有了答案，那就所有的锅，都无一例外地会背在高克恭和罗海力身上。而他，只是一个无辜的人。

一个看客。

对，看客！

此时的廖健，多么像一个看客啊。神态像，语气像，就连眼角因奸笑浮起的皱纹，都像。

可宫渡认定他不是看客。

也不能让他成为看客。

在这之前，钟好已经跟宫渡透露，省里所以对高克恭迟迟不采取强硬措施，就是怀疑，高克恭背后还藏着其他力量。更是怕一旦对高克恭采取措施，很多不该由高克恭背负的，也因这样那样的原因一并由高克恭承担了。

“这是我们在办案中新发现的，原来我们以为，整个银河都由高克恭操纵，但目前出现新的证据，一些事，并不是高克恭所为，或者别人打了他的旗号，或者，高克恭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如果换以前，说高克恭有苦衷，宫渡是会发笑的。怎么会呢，一个一手遮天，疯狂到了极端的人物，会有不得已？

现在，宫渡不这么认为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可以操控得了一切的。你以为你操控了一切，其实是别人操控了你。

“怎么不说话？”

宫渡一冷静，廖健反而沉不住气地先开口了。

这就对了。宫渡心里暗暗一笑，任何时候，都应该争取到主动。

“我在想，我面前的廖医生，到底是位医生呢，还是位哲学家，或者，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宫渡慢悠悠的，故意将话音拉得老长，同时观察廖健的反应。

“这跟你办的案有关系吗？”廖健显然不像刚才那么目空一切，说话变得谨慎起来。

“从我个人角度，我是不希望这二者之间有任何关系。毕竟你是我的医生呢，帮我治好了那么难治的病。”

宫渡有意将自己曾经患过的晕血症引出来。

“宫警官这是高抬我廖某人了，我早就说过，论医术，我廖健是不合格的，没害死人已经不错。再说我是什么身份，真有那么重要？”

廖健说着话，面含微笑地看住宫渡，宫渡刚要回应什么，廖健突然又道：“再说，宫警官也没病啊，难道宫警官自己也相信，你患有晕血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