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姑姑不听她的!每每一提起,姑姑就气急败坏地打断她:“少跟我说这些,你现在怎么跟我越来越远了,倒是说话越来越像那个人的口气。”
那个人就是苏凌风。姑姑非常憎恨这点,只要一提苏凌风,各种刺耳的言语都来了。
有一次,姑姑竟然失语:“说你为他打过胎,还真打过啊。”
一语差点没把她羞辱死。
宫渡不知道,外人也不知道,打胎这事,真有过。但不是她,而是……
而是姑姑!
这你能想到到吗,绝对想不到。包括她,当时都惊呆到发木的程度了。姑姑都多大年岁了啊,虽然不是这两年的事,但事发那年,姑姑的年龄也很让人难堪了。
还有,她跟谁?
但姑姑不告诉她,啥也不告诉,只说让她陪着去。当时她以为姑姑开玩笑,没想,这是真的。
后来她问姑姑,为什么不去外面,毕竟在银河,姑姑也算是个要害人物啊,这种事,怎么能在银河找医院,万一传出去可怎么办,还有脸见人?
上海,北京,全世界又不是只有银河的医院能打胎?
姑姑看着她,眼里忽然有了泪。过了半天,姑姑说:“难道我不知道外面有医院,可姑姑能让人知道去外面看病吗?”
起初她不懂,去外面看病怎么了,怎么就不能让别人知道了?后来才明白,真的不能,姑姑们,不,是所有跟姑姑一样的手握权力的人,甚至包括那些小科长们,对看病这件事,是很禁忌的。他们必须让所有的人知道,他们的身体是很棒的,根本不可能生病。一旦传出生病而且是到外地大医院去看病的事,他们的仕途很可能就走到头了。
因为对手会将这件事无限制地扩大与传播。
“咱们就说旅游啊,或者去外地看望亲人?”她又这么问姑姑。
姑姑这次没臭她,而是很同情地将她揽到怀里,抚着她的脸说:“燕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我们这些人,哪有那种自由,你见过哪个当官的,随便往外跑,随便去外地看亲戚朋友,没。”
她一想,还真是没见过,于是就很同情地低下头,不再言语了。过了一会,她还是克制不住地问:“万一,万一让人知道……”
她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怕说出来姑姑会受不了。
没想姑姑竟然很知心地将她往紧里搂了搂,说:“没事,这不有我们家燕吗,我们家燕是最疼姑姑的,是不是?”
当时她真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还下意识地冲姑姑点点头,嗯了一声。
等明白过来,她就要气得炸掉了。
是苏凌风让她明白了。有一天苏凌风将她叫到办公室,关起门来问她去医院做什么?她没承认,苏凌风连着问几遍,她都说没去过医院。
后来苏凌风说:“你真傻,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利用?”她惊愕地瞪住苏凌风,等苏凌风把真相说出来,她就傻了。似乎也瞬间明白,当时姑姑说那番话什么意思了。
原来外面已经风传,是她去医院打胎,姑姑是陪着她去医院打胎。
世上的事,就有这么滑稽。
再后来,就传成她为苏凌风打胎了。
这事她没跟姑姑闹,闹不得,也没理由闹。因为往外传播风声的,绝不是姑姑。姑姑也为此事非常恼火呢,姑姑一定是想,做的那么密,还是让人发现,可见这个世界上,真是没有什么事可以密不透风。
但有个问题一直吓着她,姑姑跟谁?
她越是提醒自己不要想这问题,可这问题越是跟定她,只要一闲下来,或是夜里只要一上床,这问题就跳出来,令她半晚上的睡不着觉。
到底是谁?
有那么几次,她差点就按温航的思路想了,差点就想成是让温航回不了家的那个年轻男人。她把自己吓住了,吓个半死,她怎么能这样想啊,可她还是忍不住这样去想。
那段时间,她承认,她看见那个叫刚子的,目光是惊骇的,是拼命躲闪着的,根本不敢跟他正视。她甚至有种再也不来姑姑家的冲动。
这样的心境折磨了她很长时间,差不多四年吧,直到前几个月李镇道出事,她才知道,她那想法有多可怕有多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