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地点是银湖边上的竹园。

这个城市景观很多，因为既有银河，又有桐江。所以城市冷不丁哪一块，就会冒出一个湖来。

银湖就从一大片竹子里冒了出来。

竹园离市中心有段距离，它在银河北边。这里山清水秀，空气十分宜人，站在竹园最高处的青峰岭上，整个银河城一览无余。而银河和桐江，就像两条柔软的飘带，迎着太阳向东而去。

竹园有九幢别墅。当年开发时，开发商请来了香港的风水大师，沿着竹园走了一圈，又在太阳刚冒出岭顶时登上青峰岭，那个时候，映在竹园里的银河就像刚睡醒一样，懵懵懂懂中睁开了眼睛。

大师指给当时的开发商，一位姓佟的老板说：“看到没，银湖边上有九个星座，跟银河系的九大行星排列顺序一样。”

大师说着，拿出他的看家宝贝来，在一块青石上放下，对着银湖，指指点点。姓佟的老板好像真看懂了一样，说大师眼光就是不一样。

后来，被大师看中的这九块，就有了九幢别墅。

这在海东省，也算是最早的别墅。

现在那位姓佟的老板已经定居香港。他赚足了钱。类似竹园这样的建筑，他在海东省搞了不下二十处。仅银河市，就有四处。

他去香港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也不是图安逸，他出家了。

挣足了钱后出家，好像也是一种趋势。尤其这些大老板们。

苏凌风的家是第六座，土星位置。

据说苏凌风发家后，也找大师算过。大师说他命中缺土，逢土必旺。苏凌风到这里买别墅时，非第六座不买。

宫渡有次问罗云燕，她是啥命？宫渡原以为罗云燕不懂这些，也不会感兴趣，没想罗云燕脱口而说：“土命。”

宫渡这方面的知识其实来自吴嫂。吴月姝信这个，也不知从哪里听来那么多。她反复讲，就因她是火命，苏凌风才对她不好。

宫渡问：“为啥是火命他就对您不好？”

“他是金命，火克金呢。”

宫渡觉得这东西讲不通，以他有限的知识道：“可是火生土，土生金呢，有火才有土，有土才有金吗。”

吴嫂说：“绕那么大弯子，得几个来回，人生才有多少年，哪能来及。”

“呃——”

人生有时候是有些来不及。

宫渡他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已被封锁起来。整个竹园都拉了警戒线，银湖那边，也竖起了明确的标识，几个值勤警在晃悠。

两辆警车停在离苏凌风家三公里的地方，这里正好是通往银湖的一个路口。铁小完和李东闽两个站在边上，他们身后，还有五、六名警察。

看这阵势，就知道事情出得不小。这种警戒，已达到银河这些年刑事案件的最高警戒标准。

宫渡和盛冰刚下车，郭涛他们的两辆车就到了。郭涛的车子直接开到警戒线处，想越过警戒线，直接往里开。铁小完冲车子敬了礼，做出示意，让郭涛下车。

郭涛在车里喝了一声，让铁小完让开道。铁小完面无表情地说：“对不起，没有特别通行车，任何车辆不得入内。”

孙见斌从车里跳下来，要跟铁小完吵架。李东闽走上去，冲孙见斌出示了证件，请孙见斌到离黄线五米远的地方去。孙见斌不服气，骂骂咧咧的，有特警走过来，猛地伸出手，一把提起孙见斌，将他拽到了三米开外。

梅晶跳下车，冲特警说对不起。

梅晶坐的是郭涛的车子，她没跟宫渡坐同一辆车。

宫渡没有心思看热闹，心里着火。跟盛冰走过去，铁小完敬个礼，为他俩打开了警戒线。两人越过警戒区，朝里走去。没走几步，一辆警车开过来，在他们身边停下，车上的警察说：“是宫警官么，请上车。”

这边郭涛已经走下车子，可铁小完和李东闽楞是不让他们进去，气得郭涛大骂：“你们什么东西，敢拦我？”

不管郭涛发多大的怒，铁小完依旧保持着克制的态度：“对不起郭队，钟队强调过，除他点名的刑一队队员外，其他人一个也不能进去。”

“宫渡为啥进去了，他有什么资历？”

“不好意思，宫渡必须去，这是钟队特别强调了的。”

郭涛气得想搧铁小完嘴巴。就在僵持中，郭涛电话响了，接起一听是副局长田战军，要他马上回局里。郭涛冲铁小完说了句狠话，一怒而去。

宫渡站在别墅门口。

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别墅，之前别墅在他脑子里只是一个概念，一个想象。他也压根想不到银河还有这样高级的别墅区，而且建在风景绮丽的竹园。

宫渡也是第一次知道，董事长苏凌风在银河还有这么一处居所。之前他只知道，苏凌风的家在“北岸美居”，那也是一个新起的住宅小区，里面住的都算是银河有头有脸的人。

苏凌风在那个小区里住十六幢四单元12楼。罗云燕也知道那个地方，但她说她从没去过。

站在别墅前，宫渡有片刻的恍惚，有那么一点儿不真实。离开看守所到现在，他连着接了不下十个电话，说的都是苏凌风的事。还有几个他根本不认识的号码，说话的声音他也从未听过，但都在跟他证实一件事：苏凌风死了没有？

他死了没？宫渡脑子里再次奔出这个问题。

“还楞着做什么，老大让你赶快进去。”说话的是刑二队一名老警察，大家都叫他老曹。五十多了，马上要退休。宫渡之前有问题请教过他，他对新人很有耐心。

宫渡跟着老曹上了台阶，边上的盛冰提醒他：“小心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