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往事1(2 / 2)

罪岸 许开祯 2898 字 2021-04-17

终于看够了,宫渡说:“罗小姐不想留下来,听听你们董事长的故事?他可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呢,不听实在是惋惜。”

苏凌风一听他这样挑拨,叫嚣起来:“宫渡你想干什么,诋毁我也用不着在我下属面前?”

“她仅仅是你的下属,没这么简单吧?”宫渡坏气十足地笑出了声。

苏凌风没好气地说:“云燕你坐下,我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刚等罗云燕把柔软的屁股搁凳子上,宫渡就说:“我是说不出什么,今天来,有几件事核实一下,请董事长告诉我,于红红是谁?”

说这话的时候,宫渡脸上突然多了层暗。跟林岳梅在那幢破旧的楼房里谈话的场景又浮上心来。

林岳梅是没疯,但也不是说一点病都没有,情况非常的不好。这点大大出乎宫渡意料。后来宫渡劝自己,毕竟她在那样一种境况下过了这么多年,就算装,也能装出病来,何况还不全是装。

那天宫渡跟林岳梅聊了近乎两个小时。林岳梅时而清醒时而又疯癫。清醒时,她能讲出一些自己的事,包括最初跟苏凌风的接触,苏凌风对她的心思,以及当年三姐妹之间的恩怨。

可讲着讲着,她就突然发作,学精神病院那样,开始乱抓东西。林岳梅将双手蹭在地板上,企图像精神病院那样抓起大把的脏东西往她身上涂,可惜地板是干净的,弄不脏手。她不甘心,瞅了眼阳台,朝那边奔过去。宫渡以为她要跳楼,吓得一把就抱住了她。

“你安静点,不可以这样。”宫渡大声跟林岳梅说话。

林岳梅被他的喝声震醒过来,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羊皮筏子,瘫软下来。

宫渡将她扶回沙发,为她递上热水,心里一个劲地祈祷,你就别折腾自己了,再折腾,真会疯的。

但是再讲一会,林岳梅就又犯病。这次是抓自己头发,撕扯自己的衣服。她的牙齿太好了,居然抓起汗衫领子,用牙咬扯开一道口,然后双手用力一扯。只听得“哧”一声,她已经洗干净的胸脯就露出来,吓得宫渡慌忙闭上眼。

就这样反反复复,宫渡还是听到了要听的内容。这内容跟那天江原县城那家宾馆里,伊雪芬讲给他的差不了多少。唯一不同的,伊雪芬说,当年的林岳梅,对苏凌风是半推半就,如果不是怕伤害到吴月姝,她可能会胆子更大一些。

林岳梅讲的却是,她压根对苏凌风没好感,她快要烦死恨死这个男人了。林岳梅眼里,苏凌风不只是虚伪,而且狠毒。

他们的第一次,缘自一次。工地条件艰苦,大家住的都是工棚,男人们几乎不洗澡,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工,要洗澡,就得很费一番心思。

离工地下游很远的一个地方,银河水势变缓,不再湍急。她们就在那里辟出一隅,用树枝做掩蔽,弄出一个简单的洗澡池来。那天正午,别人吃过午饭都休息了,林岳梅一个人来到洗澡池。阳光那么艳,水清得能让人醉。她正兴奋地洗着,突然一双手从树枝中伸出来……

她没敢叫喊,她只是死死地用双手护着胸部。他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会盯上她,他可是有妻子的啊,他妻子都快要生产了。

她更想不通的是,他平日对她那么好,那么关心,那么照顾。在她心里,他可是大哥哥一般的人物,可是他……

他把她粗暴地放倒在一块河石上,太阳把河石晒得发烫,身子挨上去就像挨到了烙铁上。她疼得大叫起来,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铺上去说:“别叫,一叫就让工地的人知道了。”

就这么一句话,就将她的叫声给禁没了。她果真没叫,只是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双眼睛像看到猛兽一般看住他。

他的确像猛兽。

“嗷,真好。嗷,真好。”

她的泪水就在那一刻下来了,他发疯般地叫着好的时候,她一点不好。

但他还是强行把她的第一次夺走了。当河石上清晰地露出一大片血时,她的心就碎了。

这个时候的他,也像是怕了,走过来抚着她肩膀说:“放心吧,我会对你好的,只要你听话。”

前提就是听话。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不再是洗澡池,因为她再也不敢去那里洗澡了。是在工棚里,是在简易的办公室,是在一切他能捕捉到她的地方……

“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向领导揭发?”宫渡实在不理解,一个女人明明忍受不了这种强暴,却还要让男人一次次得逞。

“他可是啥事都做得出来,工地上的人们都这样说。”

“我对他又恨又怕,没有办法。一度时间我想离开工地,到别处去干活。苏凌风就恐吓我,如果敢离开他,就把两人之间的事公开说出去,让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怕啊,那个时候女人的清白还是很重要的,何况我还是一个没结婚连对象都没处过的人。他要真说出去,这辈子我都没法活了,只有跳进银河。”

“你觉得他会说吗,说出去对他有什么好?”宫渡觉得这问题并不复杂,当时的林岳梅应该能想清楚。

“他会。男人有这种事,一般都很自豪,这种事说出去对男人没半点伤害,女人则完了。”

想想也是。

别说当年,就是现在,不也是这样?

“他恐吓我,就算这事让月姝姐知道,吴月姝恨的也是我,到时他就说是我勾引的他。一想这个我就怕,工地都不敢去,上班时最怕碰上月姝姐。你不知道,那些日子,我根本不敢看月姝姐,不敢跟她说话。她只要一到我跟前,我就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她问我别的事,我气喘得一个字也吐不出,莫名的头上就会流下一层虚汗。到后来,这事终还是让月姝姐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

“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天上夜班,我们扎钢筋,下班已经很晚了,月亮都上来了。我刚出了工地,就被一双大手拖到了一个草甸子上。我想叫,那人说,你一叫工地上的人就全围过来了,如果不想让人知道,最好老实点。我居然就……”

“然后呢?”宫渡像个热衷于八卦的人。其实这时候,宫渡满脑子是另一个女人。眼前不停地闪现着吴月姝那双幽幽怨怨的眼睛。他在想,当年的吴月姝,不会对这一切没有察觉,但她还得装什么也不知道,还得装出一副世界没刺激她的样子。

宫渡不敢想象,那是怎样一种痛?

不知为什么,宫渡总想从林岳梅这里得到一种验证,当年她对苏凌风,应该有一点同意的成分在里面,这样或许对吴月姝,还会好受点。

可显然,宫渡的想法是错的。

“他把我压倒在草甸子上,扒掉衣服,就在他干得正欢的时候,一道手电光突然打过来,手电光后头,藏的是月姝姐。”

宫渡心里惊了几惊。

多年前那个月儿明亮的晚上,吴月姝是当场捉了奸。但她并没把林岳梅咋样。等自家男人穿好衣服,她说:“欢势够了吧,欢势够了就回去。”

苏凌风鼻子轻哼了一声,走了。

林岳梅也要走,吴月姝喊住她:“岳梅你不能走。”

那个夜晚,她的确叫的是岳梅。

林岳梅就停下,背对着吴月姝,身子不停地发抖。那夜她充满了害怕。

“把脸转过来。”吴月姝说。

林岳梅不敢转。

“把脸转过来。”吴月姝又喊一句,林岳梅就不得不转。

林岳梅转过身,不敢拿目光看她的月姝姐。她把头垂得很低,看上去就像一个等待惩罚的人。

“把头抬起来。”吴月姝说。

林岳梅抬起头。

夜色茫茫。月色从暗夜里穿过一个洞,把两个人的脸映得很清。

“岳梅啊,我是没想到。”吴月姝嘴唇颤动着说。

“月姝姐……”林岳梅颤着嗓子说。

“别叫我姐!”吴月姝突然喝了一声,接着道:“让我看看你的脸!”

林岳梅不明就里地把脸伸过去。

吴月姝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扔了手电,将脏物往双手里一抹。骂了一声:“我让你骚!”然后就把脏物涂在了林岳梅脸上。

“我不骚啊——”林岳梅哭喊着,用双手护住了脸。

宫渡的心坠进了黑暗。

他痴痴地盯着林岳梅那张脸,像是非要从上面找出些什么。看了半天,宫渡仍看到的是干净。

这是一张多么白净的脸啊。宫渡猛然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十二岁前的记忆里,母亲也有着这样一张干净透明且温暖的脸。

林岳梅呜呜咽咽地哭了。哭到后来,她说:“我不干净,我不干净,我不是一个干净女人啊。”

“不,你干净!”宫渡突然说。

两个多小时的谈话终于要结束了,林岳梅讲完了她跟两位女人还有眼前这位苏董事长的故事。听得宫渡心里惊涛骇浪,听得他时不时地握紧拳头,想揍谁。他已捏碎了三个纸杯,把自己的手心捏出一团一团的火来。

到后来,他静下心,认真地问林岳梅:“他是因什么原因开始不理你的?”

宫渡原以为是吴月姝的嫉妒和吵闹,没想林岳梅咬着牙说:“他看上了另一个女人。”

“谁?”宫渡感觉自己的猜测又一次要被验证。

“于红红!”

林岳梅重重吐出了三个字。